第48章
公子在阆县病倒后身子就不曾养好过,回来后时常情绪大起大落,如今又是内伤又是吐血,还吃些莫名其妙的药,东烟实在忧心他的身体。
“昨夜为何不来报?”沈嘉禾气得不行。
“是怕你失望。”床上之人嘘声道。
沈嘉禾见他醒了,微愣了下:“我没有失望……”得知他没去考试那一刻,她心里有的只是担心而已。
书生闻言轻笑了下,他让东烟出去,这才问:“今日朝上如何?”
“没什么大事。”沈嘉禾替他掖好被角,“刚吃了药,先好好休息。”
陆敬祯没闭眼,目光幽幽落在她脸上。
郡主此刻看他的眼神温柔又心疼,她只有看祝云意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眼神,同看陆敬祯时完全不同。
“看什么?”沈嘉禾垂目轻问。
“就看看。”想多看几眼,日后怕是都看不到郡主这样看他的目光了。
郡主需尽快回豫北去,但她一定不会把错过春闱的祝云意丢在这里。
祝云意,该死了。
“发着热呢,等睡醒了再看。”沈嘉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掌心下,他的睫毛在抖动,沈嘉禾总觉得今日的祝云意有些奇怪,她蹙眉,“云意?”
他低低应声,却问:“陆首辅今日为难你了吗?”
沈嘉禾知他是不放心睡下,只好收回手:“他倒是反常的很。”
“怎么说?”他撑着要坐起来。
沈嘉禾拗不过,只好扶他半靠着软枕,这才把今日发生的事悉数说了一遍:“一个因为大周失地参了我四年的人,突然要把将功折罪的机会给我,为什么他觉得我会信他?”
“倒是也不必如此武断,他若突然改变态度,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书生垂目轻咳两声,“将军不妨派人查查。”
“查什么?”
“他不是回相州了吗?从相州查。”
沈嘉禾倒是没想过这个,她把东烟叫进来,让他给徐成安传个信。
东烟听沈将军要查公子去相州的事,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公子,见他神色依旧,又只好应声出门。
沈嘉禾便又说到陆敬祯在荷包里藏了封婚书的事,说到此,她拧眉盯住面前的书生:“我才知道收了婚书的人,若同意这门亲事会有允婚贴的。”她朝他伸手,“祝云意,你怎没给我回凤笺?”
陆敬祯没想到郡主会向他要这个。
求婚贴又称“鸾书”,而允婚贴则是“凤笺”,他一直都知道的。
没有凤笺,怎么能有凤笺?
没有,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同郡主没有结果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她。
祝云意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不该给郡主留下任何念想的。
这种明知道得不到的奢求,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
沈嘉禾见他下意识往枕下摸什么东西。
“找什么?”
她俯身过去,他像是摸到了什么,安心地笑笑,将手抽出来:“郡主给我的婚书。”
沈嘉禾微愣,这是藏枕头下了?
她莫名想到陆敬祯求她不要烧掉婚书时那副失了魂的模样……是真的很珍惜吧?
所以才会带在身上,就像祝云意把她给的婚书枕在身下一样。
还好,她不会落得陆敬祯那般境地,她喜欢的人不会另娶她人。
她轻握住他的手:“等你病好记得写给我。”
陆敬祯的心被扎得生疼,他强压着呛咳道:“好。”
“睡吧。”沈嘉禾捏了捏他轻薄的手背。
他不肯闭眼,轻倦道:“等你走了我再睡。”
沈嘉禾笑:“我还不走。”
他亦笑:“那我也还不困。”
撒谎。
沈嘉禾看他分明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她想了想,干脆褪了靴子道:“回京两日,要揣摩这个揣摩那个,简直比打仗还累,不若你陪我睡一会。”她说着跳上床。
陆敬祯只觉压在身前的被子一轻,她径直钻进被窝。
沈嘉禾“咝”了声:“身上怎么这样凉?”
明明额头那么烫,被里竟然一丝暖意都没有。
易璃音从小养在深闺,不像她成天舞刀弄剑,她常年手脚冰凉,一到冬日,沈嘉禾若在家就会习惯替她暖被窝。
祝云意果然很像个小娘子。
陆敬祯起初还怕冻着身边的人,他本能往里挪了挪,郡主突然抱了过来。
他的呼吸一窒。
“你绷着身子做什么?”沈嘉禾抬眸见他苍白脸上莫名染了抹绯色,忍不住笑道,“还说我想你如何都行,现在是连抱都不能抱了?”
“不是……”陆敬祯的脑子有点懵,不知怎么就问,“你也这样抱着尊夫人睡吗?”
沈嘉禾眯了眯眼睛:“云意,看不出来啊,男人也吃醋呢?”
陆敬祯:“不是……”
沈嘉禾笑:“给她暖过床,不过让本将军抱着睡的人,你是头一个。”她拍了拍他的后背,“闭眼,睡觉。”
她果真闭上眼,将脸轻靠在他胸口。
陆敬祯本能屏住呼吸,两人虽在阆县有过一夜,但这样正经睡在一张床上却还是第一次。
他悄然垂目,郡主的睫毛浓密微卷,连额前的碎发都有些可爱,他小心拉过被子裹在她的肩头,隔着被子将人轻拢住。
郡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似寻常女子的脂粉味,她身上带着清淡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