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欺君之罪非豫北侯府能承受,他得靠自己在这里救她!
  至少,得熬到她的侍卫前来。
  陆敬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分散自己的思绪,想想别的,可以想想别的。
  他同她初次见面那天,晋州城内外覆在一片皑皑冰雪之下,她穿着件石榴红的冬衣,领口缝了圈白兔毛,柔软裹住少女漂亮脖颈。
  灯笼朦胧的光照出少女脸上担忧,她一手握着酒壶,一面压了压盖在他身上的氅衣,拧眉轻言:“这是掉水里了吗?怎么浑身都湿了!”
  他那时刚从湍急河里爬出来,冬日刺骨的水温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所有的衣物全都浸湿贴在身上。
  窗外雷雨交加,此刻沈嘉禾全身的衣服也悉数湿透,轻薄中衣此刻正皱巴巴黏在后背,恍似无物贴合着陆敬祯的掌心。
  与那时他周身冰冷刺骨不同,郡主的身体却很热……
  陆敬祯的呼吸一窒,他的心跳倏地加快,不明白这个时候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救人!
  对,救人!
  冷静下来,冷静……
  不然他怕是人没救上,自己倒先走火入魔而死了。
  陆敬祯闭上眼,强迫自己去感受着周围铺天盖地的雨声,想着今夜那些刺客到底是何时埋伏在那的……
  沈嘉禾最初蜷缩倒在床上后,她像是短暂地睡了片刻。
  后来她卸下周身真气,完全放松不与那药性对抗,有那么些许瞬间,她的选择似很有作用。
  但后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体内原本蛰伏不出的真气似被骤然催动,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正牵着她的真气在全身脉络游离。
  体内的燥热骤起,一时无所阻挡……
  她难耐哼了声。
  明显感觉到身前之人呼吸骤急,突然掌心一空,原本贴合着手掌的肌肤抽离,陆敬祯猛地睁眼。
  沈嘉禾不知何时转过身来,陆敬祯没来得及回神,他的脖子一紧,女子柔软身躯密合贴过来,手指挑开他的衣襟,滚烫指腹贴上他的肌肤。
  天空炸开一道惊雷,简陋内室在瞬息亮堂如昼。
  面前之人并不如想象中的苍白虚弱,反倒是双颊绯红,眼含秋波,咬破的唇角染着艳丽血色,一呼一吸之前俱是温情蜜意。
  闪电骤逝,周围陷入无边黑暗。
  女子柔软娇唇径直覆上来,滚烫指尖更是放肆地游走四处、无孔不入。
  陆敬祯一时岔了真气,胸腹间气血翻涌得厉害,他苦忍少倾才终于将喉间那抹腥甜压下。
  他娘的怎么是这种药??
  翌日清晨,前一晚的暴雨收尽,长樱巷安静如斯。
  一道人影急速自逼仄巷道奔过,路边水洼溅起浑浊泥水,脚步声至巷末骤敛,劲风裹着剑气,来人轻悄跃入尽头的江宅。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妇人挎着竹篮刚出来就看见一地狼藉瓦砾,她不禁错愕道:“这瓦片怎么碎了这许多?昨夜风竟这么大?”
  围墙内,刚落地的徐成安狐疑扭头看了眼,果然见身后江宅围墙上的瓦砾掉落了一大片,他不免蹙眉,他的轻功没那么差吧,再说刚才翻墙时也没碰着那些瓦片啊。
  内室传来响动,徐成安收住思绪,疾步奔入后院。
  声音是从卧房那边传来的!
  徐成安的手攀上腰间佩刀,单手推开刀鞘的同时,一脚踹门入内:“将……”
  劲风卷起一地尘埃,吹得床帏幔帐轻曳,床上之人刚捡起外袍披上,如瀑青丝顺着女子曼妙身躯低垂。
  徐成安倏地一怔,兵贵神速背身朝外,按压在刀鞘上的指腹用了力,指甲盖泛出一片白。
  “属下不知……”
  “嘘。”沈嘉禾出声制止他往下说。
  万千光丝斜照入室,虽然此处不会有人来,徐成安还是本能地用刀鞘将卧室门轻轻拢住,目光低垂之际,他赫然看见一侧地上掉落着一只靴子。
  屋内还有别人!
  徐成安神色一凛,心跳瞬间加快,将军此刻模样……那人知道她是女子了?
  那便留不得了!
  入鞘刀刃再次被缓缓推出。
  “把刀收起来吧。”沈嘉禾睨了眼依旧还在沉睡的书生刻意压低声音道。
  徐成安不敢掉以轻心:“可他知道您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沈嘉禾系好衣带,在凌乱不堪的床褥上找到了自己的玉簪,反手开始束发,“不过是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女扮男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徐成安怔忡,似乎的确是这样,他们现下穿着常服,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他保护着女扮男装出门在外的女主人罢了。
  身后还传来窸窣响动,徐成安不敢回头:“他的身份会不会有异?”
  “应当不会。”沈嘉禾垂目看向身侧,“他身上带了张写着此地地址的纸条,许是来求医的,正巧撞上……”昨晚的她。
  想必昨晚是他先到,怪不得她来时门是开着的。
  中间许多事沈嘉禾浑浑噩噩记不清了,但她隐约记得是自己强行将人摁在床榻上,强迫他给自己解除药性……这人若是刺客,她昨晚便已毙命。
  卧房门窗紧闭,光线稀薄倒也不昏暗,身侧之人双眼紧闭,散乱长发半遮着脸颊,一时有些看不清容貌,倒是这半遮半掩的下颌线异常完美,骨相不错。
  唇色有些苍白,青衫半盖在纤薄胸口,怎么看也就是个文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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