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每夹一道菜,韩云州就吃一口,不知不觉,桌上每道菜他都有尝到。
说到这儿,韩云州内疚道:“我没帮到你。”
“不,你现在还可以帮。”
此刻,韩云州终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菜里有问题。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碰倒酒杯,低喘道:“你做了什么?”
“你该喝那杯酒的。”钟书玉扶住他,道,“这桌菜,只有那杯酒干净。”
第8章
菜里,被钟书玉下了合欢散。
此药与寻常合欢散不同,无色无味,见效快,药性烈。神院贵人遍地,除了有权的,还有有钱的。
一位家中做地下生意的同窗,听闻钟书玉卖药后,拿来配方让她做。
钟书玉没答应,她缺钱,却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用脚趾头想,也知晓这药会用在他们骗来虏来的无辜女人身上。
那位同窗从未被人拒绝过,更何况一个平民女子。他当即把钟书玉虏去关进地下室,什么时候做好药,什么时候有饭吃。
还是南宫问雪发现她失踪,想办法救的她。
药没做成,配方记住了。
这不道德,钟书玉清楚,可她,别无她法。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面对这个一直试图帮她的人,钟书玉久违生出一丝愧疚。
“别怪我。”她颤抖着声音,把自己塞进韩云州滚烫的怀抱,“我只求一夜,一夜就好。”
就当,为你一手带大的弟弟妹妹赎罪吧。
“你会后悔的。”
韩云州用力握着她的肩,在理智崩塌前,说出最后一句话。
好痛。
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和传闻中一样,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只会盲目地亲亲摸摸,多一点也不懂。
好像一只幼犬。
钟书玉胡乱想着,小时候邻居家养了一只幼犬,它很喜欢她,每次见都会扑进她怀里,毫无章程的撒娇,弄脏她的裙摆。
还得她引导着,才能窥见一丝法门。
其实她也不懂,画过,见过,没常识过。韩云州像一只刚成年的猎豹,迫不及待地向族群展示自己的力量。
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眼泪,才勉强找回一些人的意识。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什么。
钟书玉不知道,她只知道月光盈盈,水波一般投射在房梁上,她似上了一艘小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仿若一场沉沉浮浮的幻梦。
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第二日。
药,下的过于多了点。
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钟书玉隐约记得,每次睡着没多久,又被抓了起来,像在报复,又像药劲没过。
待天边升起第一抹鱼肚白,她才沉沉睡去。
完蛋。
这两个字突兀地出现在钟书玉脑海里。
她本打算做完就走,收拾掉桌上的残羹冷炙,掩盖好罪证回房睡觉,第二日旁人问起,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百花楼的姐姐们做这事一点也不累,忙完还有精力一起推牌九,时间也不长,大多时候一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好出来了。
为什么韩云州不一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
哗啦。
房中有翻书声。
钟书玉忍着身体上的酸痛,转过身,看见韩云州坐在榻上,在看书。
他换了件衣服,宽袍大袖,阳光透着窗棂落在他的侧脸,温柔的像换了个人。
床头的凳子上放了一套新衣服,还有一瓶药。
见她醒来,韩云州放下书快步走了过来,隔着床纱,站定在不远处,问:“还痛吗?”
房间被收拾过。
揉成一团的床单被换了,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身体也被清理过,上了药,有些微凉。
“还好。”钟书玉的嗓子哑得厉害。
韩云州道:“陈婆做了粥,我给你端来。”
“不用。”钟书玉伸手,去拿衣服,“我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藕段似的小臂刚伸出床纱,韩云州就红透脸背过身去,顿了顿,他回到塌前,拿起兵书继续看。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拿倒了。
钟书玉觉得好笑,昨夜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害羞什么。
伤口不痛,肉里的酸痛让人难以忍受,好似连夜手脚并用地爬了一回山,清晨才杵着木棍回来。
桌上一碗清粥,几样小菜。
钟书玉确实饿了,昨天没怎么吃东西,夜里又累了一夜,五脏腑的空城计早唱了几回,吵得她头晕眼花。
一口温粥下肚,再来口清爽的小菜,人又活了过来。
韩云州坐在不远处,悄悄抬眼看她。
屋内细细簌簌的穿衣声,让他不由想起昨夜少女柔软的身体,带着清雅花香,宛若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一股无名火无端冒起,像中了药,又与昨夜的毒不同。
韩云州收敛心神,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上。
等等。
他悄悄抬眼,趁钟书玉没注意,把书转回来。
“我备好了马车,”等钟书玉吃完,韩云州道,“赶在入夜之前,应该能到驿站。”
“驿站?”钟书玉疑惑,“什么驿站。”
韩云州垂眼,耳畔附上薄红:“昨夜之事……无论缘由,我都该为你负责。我与间灵族长有些许交情,若我求他,想必他会为你解开命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