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陆离虽然比较喜欢二楼,但他寄人篱下惯了,在亲戚间跟皮球似的来回滚,混得最差的时候,甚至睡过大伯家老房子里的牛棚。
  牛卖了,把棚屋打扫干净,挡上几块木板,村里虽在大山中间,但没啥大型野物,安全得很。
  就是冬天有点难熬。
  睡地铺他熟悉,被安排住处,他也熟悉,从不会蹭鼻子上脸。
  玄祐让他睡杂物间,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间屋子门窗结实,收拾出来后极其宽敞,又没有怪味。
  他住惯了农村自建房楼梯下的暗角,旁边就是一大家子人的鞋子,一到夏天,霉味、脚臭味、各种爬虫都一股脑跑过来,起床时稍微不小心还得把额头磕个大包,有这么宽大的单人间,他确实高兴得不得了。
  至于地面扯出来的湿气,他年轻,怕啥?
  玄祐扫他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欢喜。
  蟒在门外冲玄祐咆哮。
  陆离以为它这是在打哈欠,招它进屋。
  “黑耀,进来,进来。”
  他给它取名为黑耀,因为它黑色的鳞片泛着幽幽彩光。
  蟒眼睛猩红做出攻击的姿势,正待一口咬死玄祐,却被少年一把搂住,用力往地铺拖拽。
  玄祐歪了歪头。
  要是陆离抬眼,就发现这个动作与蟒下意识的举动如出一辙。
  第6章 玄祐丢了心,连带着也没了人性
  这夜鸿钧造访桃花洲,刚在小楼前站定,便一眼瞄向陆离房间。
  哎,玄祐这缺心眼,再怎么说孩子也带着一身伤呢,怎么能叫他睡潮湿的一楼?
  朝那房间走去。
  他几乎下了死手,为难那瘦瘦的小身板流那么多血竟然还张牙舞爪得起来,白水又冻如冰窟窿一般,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尚且被冻得魂飞魄散,他没个灵力护体,恐怕会被寒气伤到根基。
  来都来了,先把那身伤治好吧。
  这样想着,鸿钧穿墙而入。
  就见那黑炭似的蟒将大脑袋紧紧贴着少年脸颊,尾巴把地铺圈了两圈。
  少年四仰八叉的睡在它的包围圈亦或者保护圈里,也不知他是没心没肺还是狗胆包天,竟然脱得只剩里衫,睡梦中挠得衣襟下的奶白肚皮脂玉也似的晃进那黑色饕餮的眼。
  鸿钧进屋时,蟒立马又圈了一层,严严实实的遮住少年,嘶嘶的吐信子。
  千度涯把人的修为压到最低,低到无法使用易容术。
  所以熟睡的陆离也就不知道,他眼中的白胡子老头,其实是个俊美温润的高大青年,这完全有理由让蟒对他摆着臭脸。
  鸿钧浑不在意它眼中的敌意,低声轻笑。
  “玄祐丢了心,连带着也没了人性,有你在,这孩子会好过许多。”
  他这话一点没错,蟒像个十全十美的保姆,一直用灵力驱逐屋中水汽,顺便让外面的淡淡花香飘进来。
  屋里暖如夏日,连吹进来的香风都变得暖丝丝的,如此一来,踢掉被子的陆离就不会着凉。
  这马屁直拍进了大蟒七寸,尾巴尖轻轻点地。
  鸿钧确认陆离四肢齐全,就飘然飞去玄祐屋里,笑道:“小孩可爱吧?”
  玄祐一脸嫌弃。
  他其实不太好拿捏嫌弃是何种情绪,只是照本宣科,学别人说“嫌弃”时的模样,做做样子而已。
  眼下这种情况嫌弃都算从轻处罚了,他该对辅助学生“作弊”的师兄严词厉色训斥纠正,勒令对方老老实实丢掉剧本,少插手灵王继承人的考验才对。
  然而他毕竟没有心,对错与否都显得云淡风轻。
  嫌弃完,他说:“胡闹。”
  灵王太上忘情,陆离作为继承人,也就该太上忘情。
  忘情的人,怎么能把磨砺心性的劫难当儿戏,被一个糟老头子忽悠着扯一帮子人演戏呢?
  所以这就是不对,就该惩罚,去睡潮湿的一楼。
  玄祐一直没看鸿钧,烦。
  要是他能出去,压根不会废话一个字,直接把鸿钧关起来,手撕剧本。
  至于眼下这个鸿钧,一个分身傀儡罢了,关了也没用。
  他面前的棋盘又要填满了。
  鸿钧捏白子想跟他过招,他抬手啪叽一声。
  白子滚到矮几上左晃右晃。
  鸿钧缩回手。
  “你这脾气……”
  他向来宽和,手被小师弟拍成猪蹄,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小气鬼。
  瞅瞅茶杯。
  “呀,特意泡了两杯茶等为兄么?你有心了。”
  伸手去拿陆离喝过的杯子。
  又是啪叽一声。
  鸿钧无奈一笑,手插在袖管里,说起陆离:“这孩子瞧着像灵华生的,老不着调,其实心里主意大。”
  “你看,用3亿在那当诱饵,他也不管你前面有什么劫数,挨刀子跳冰河,他真当玩似的,又抱着蟒蛇睡觉,也不怕压到伤口。”
  他一个“真当”,就轻轻就替陆离洗脱演戏的罪名,后面两句,又不着痕迹的揶揄了玄祐。
  “假以时日,他必是个可用之才,只是现在玩心未收,又匆匆自那新世界来,装着满脑袋古怪想法,你一定很不习惯吧?”
  “学传承只是他的一个契机,待某天幡然醒悟,便可飞龙在天,何况他有那样不治而愈的体魄,倒省去了咱们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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