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穆忘朝食指细微的跳动引走了梨渺的注意,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藏在自己袖中,任他用力攥握的指节捏疼她的皮肉,她不动声色,拇指细细摩挲,安抚他浮躁之心。
“原来是李前辈,有失远迎。”迎真说话不疾不徐,冷清却不失礼。
“客套话不必多说。”
李凝玉眉头低压,更显威严。
“掌门靳无常何在?”
迎真:“掌门闭关未出,阁下若有要事,可同晚辈讲,待掌门出关,晚辈代为传达。”
钟家主母如冰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迎真的额面。
“你是何身份?”女人声音带一分蔑意。
“唯我派大弟子,迎真。”
“好。”
李凝玉双目微凛,迎真顿觉来者幽冷的杀意也聚在了自己身上,好似有千针扎脉,周穴刺痛却又躲避不得。
“那便将杀害我儿的凶手,交出来。”
“什么?!”
“钟师兄他竟已经……?!”
噤若寒蝉的弟子们终于忍不住叫破出声,擂台四周瞬间沸腾。
众人一时看看对方,一时又看向穆忘朝,穆忘朝目光凝结在虚空,感受各样的视线在他肉肤之上刮过,下意识将梨渺的手又握紧一分。
最终,那来自元婴期强者的视线也覆上他的骨肉,上位者藏杀的审视令他内息翻涌,如有群虫在肤下钻爬。
迅风掠过脸颊,鬓边发梢未落,那视线的主人已来到他身前。
李凝玉略倾脖颈,凝视着少年。
“我儿钟渠,是你杀的?”
穆忘朝神色微凛,内息失稳下,反倒镇下心来。
他松开梨渺的手,泰然落于身侧,沉稳抬头,迎上女人蛇蝎般骇人的眼睛。
“钟师兄与在下定有决斗之约,期限便在今日,我派众人齐聚于此,皆为见证。”
“作为钟师兄邀请的对手,在下并无理由杀他,也并非是凶手。”
李凝玉轻轻眯眼,区区炼气小辈,能入钟渠之眼,面对她的压迫竟还如此冷静,定不简单。
“袭杀对手,不战而胜,难道不是你的理由?”
悉星河忍了许久,蓦地出声:“穆师弟剑法精妙,与筑基期交手未必不能取胜,即便落败,也只是输了场决斗而已,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去担杀害同门的罪名?凶手定不是他!”
李凝玉目光扫来,悉星河禁不住浑身一颤,她抿紧双唇用力捏着拳头,硬是撑大眼眶,未去回避。
“那你说,会是谁?”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悉星河梗着脖子答道:“我不知……”
“在前辈到来前,我等都不知钟师兄死讯,众位师兄师姐都是良善之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望前辈节哀。”
梨渺望着李凝玉的眼,一本正经地劝说道。
李凝玉冷哼一声,挥袖转身,语气骤厉:“若无人敢认,钟家便夷平此地,以诸位性命慰我儿冤灵!”
“前辈息怒!”
迎真蓦然上前两步,凝眸聚神。
“此事尚待查明,据方才众人上报,自二月初九后,门中便无人见过钟师弟,其离山至今已有十多日未归,若当真不幸遇难,也不该在我派之中。”
李凝玉:“我儿身种生死咒,昨夜本君无意观测咒符,方知他已身陨,地点便在这唯我派方圆之地,任尔等如何狡辩,也脱不开干系!”
说罢,李凝玉手托法宝引雷霆,众弟子被震得头晕目眩,几位炼气期当即膝盖坠地,喀出血来。
迎真内心一震,正要亮幡御敌,忽感另一股威压自后方铺来,与钟家夫人气势相抗,弟子们顿觉身体如释重负,赶忙立好,望向自上空飞来的道人。
靳无常衣袂飘扬,落于众人身前,轻挥拂尘搭于臂弯,从容笑道:“敝派有招待不周之处,李道友同本君说说便是,何必如此动怒?”
李凝玉撤去雷霆,手中法宝还电光旋转、滋滋作响。
她凝视着靳无常,凉声道:“靳掌门,我儿钟渠于贵派遇害,今日不交出凶手,本君也顾不得礼数了。”
道人眉头轻抬,侧首看向迎真。
“真儿,究竟发生何事?”
迎真将决斗之约与钟渠动向叙述一番,靳无常眼珠微转,抬手对李凝玉劝抚道:“道友莫急,给在下一些时间查个明白,道友若不嫌,可于山中暂住,三日之内,靳某定给道友一个交代。”
李凝玉与他目光对峙许久,收了法器,略一昂首,神态莫可侵犯。
“那便给阁下三日。”
靳无常谑然挑了挑唇,“真儿,去为几位客人接风洗尘。至于其他人,本君要一一审问。”
迎真领命,走到李凝玉前方,抬手指向另一侧。
“前辈请。”
李凝玉目光拂过她头顶,跨步前行,几名侍从也紧步跟上,迎真略一抿唇,无视掉对方的轻蔑,平心静气地走上前,将几人领去住处。
没了满是敌意的威压感,众弟子顿松一口气,靳无常也双手拢袖微微后倾,恢复了散漫的姿态。
“忘朝,你先罢——”他斜看着穆忘朝,语调无比轻佻。
穆忘朝乌睫顿抬,低应一声“是”。
梨渺勾勾他的小指,冲他自如一笑。
少年目光缓和,将她的指尖握了握,随即穿过人群,跟随靳无常入了前殿。
靳无常屈膝坐到桌案上,精明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