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已经过了晨饭的时辰。我看陛下睡得沉,昨夜又没睡好,所以未曾吵醒陛下,只是……”
  长鱼午的神色并不好,他取来一杯清茶,递到姬焰唇边:“先喝杯茶吧。”
  姬焰看他神色不对,并没有急着喝茶,反而一把握住了长鱼午的手:“到底怎么了。”
  “陛下,听我说。”长鱼午垂下眼睛,温声道,“大巫不好了。”
  姬焰瞳孔皱缩。
  “师兄师姐们遣人来报,说大巫想请陛下在神坛见一面。”长鱼午低声道,“陛下要去吗?”
  一刻钟之后,天子驾辇悄无声息地落在神坛门前,在伞的掩映下,长鱼午与姬焰一前一后地进入神坛,被巫官引向大巫庆兆的寝屋。
  庆兆卧床近两年,清醒时刻已经非常稀少。
  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安详而静谧,却并不像是生病,仿佛只是简单的睡觉而已。
  巫官们都面带哀戚地围在寝屋外。
  二人已经做好了庆兆不省人事的准备,然而一推门,却见庆兆神采奕奕地坐在桌前,衣着整洁,发髻完整,浑浊的眼眸亦清明万分,唇边还勾着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姬焰一愣,瞬息之间时间犹如日晷倒转,一路倒回了很久很久之前。
  倒回他还小,庆兆亦不算苍老的时候。
  长鱼午唤了一声“师父”,旋即退出门去,让庆兆能与姬焰单独相处。
  姬焰略加犹豫,才缓缓坐下。
  只见庆兆捋着白白的长须,轻轻颔首:“陛下,请往外看。”
  姬焰同时扭头,那窗外有一汪碧池,水里盛着莲叶,在雨里跳动,嶙峋的石头淋着雨,泛出水色的凝固而湿润的光芒。
  他盯了好大一会儿,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夫昨晚做了个梦。”庆兆开口,“梦见了夫子。后来老夫一直疑惑,是否夫子真的来过西亳,是否一切都是老夫的胡思乱想。”
  姬焰道:“不是幻觉。”
  庆兆看向他。
  姬焰道:“翁爷,您还记得夫子身边带着的小少年吗?”
  庆兆盯着天子,一言不发。
  “他回来了。”姬焰说,“我已经封他为英武侯,他将以天子之命……”
  “陛下还没有放弃?”
  姬焰沉默,半晌道:“怎么能放弃。”
  庆兆缓慢地道:“世无万世之君,陛下。”
  “我何时求过万世!”姬焰霍然激动起来,“我所求不过一世二世而已!我只求……不要在我手里完蛋!翁爷!死后我要去见列祖列宗的!我得有个交代!”
  “翁爷,我做梦都梦到他们质问我!怪罪我!”
  姬焰听见自己上下齿颤抖着相互碰撞,呼吸急促,一时没控制住,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没关系。”庆兆说。
  姬焰按住自己起伏的胸膛,疑惑地抬起头,只听庆兆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陛下想和先帝说什么呢?老夫可以为陛下传达。”
  姬焰猛然间明白了庆兆的言中之意——他要死了,他会提前去死地,思及此,姬焰的语气突然失去了力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放软:“翁爷……”
  庆兆的语气还是十分平淡,他仔仔细细地看姬焰的五官:“每当看到陛下,老夫就好像看到了……当真相似。”
  姬焰一顿,呼吸停滞下来,避而不答:“翁爷,你想谈什么?”
  与此同时,漆汩裹着衣服缩在萼华殿里昏昏欲睡,一到下雨天,睡意就如山倒,压得他束手无策,漆汩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忽地被阴影笼罩,他睁开眼,发觉靳樨近在咫尺,眼不眨地近距离盯着自己。
  鼻息灼热,二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靳樨凑得更近,轻轻用鼻尖蹭了下漆汩的鼻梁,弄得漆汩有点痒,下意识地笑起来。
  靳樨疑惑地:“嗯?”
  漆汩吊起精神,鼻音浓厚地说:“明天就走,你不去准备准备?”
  靳樨不答,反而问道:“能吗?”
  漆汩没明白能什么,亲一下吗?他们难道不已经亲过了吗?不过眼看靳樨几乎是贴着自己说的,漆汩无所谓地把靳樨的问题放到一边,轻敌地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便毫无抵抗地被捉着了。
  靳樨的动作像是要从漆汩这里夺取点什么。
  漆汩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给出的,不过反正一切由靳樨决定,靳樨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靳樨把他没束起的乌发拨去耳后,顺手一路捋下去,最后捉住发尾握在掌心,漆汩的发丝缠在靳樨指尖,柔顺而温和。
  漆汩被咬了一下,借力仰头避开一个空当,边吸气边道:“你可别扯痛我。”
  靳樨从喉咙里滚出“唔”的一声,扶着漆汩的后颈把他放平,自己踢掉靴子,又追了上去。
  屋内静谧,雨声漫漶,琥珀也不知去哪了。
  他们安静地互相交换,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几乎和雨声融为一体,慢慢的,漆汩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心脏跳动的幅度好像就要破出他的胸膛,令他昏昏然然,如在云间行走,好像被什么极热的物什包裹住了,还有自己头发的触感。
  “你……你在?”漆汩急促地一顿,面颊炙热,“放开我!”
  靳樨拒绝,漆汩推了几下没推动,然后不管不顾地放弃了抵抗,靳樨细细密密地研磨着,偶尔才给出让他透气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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