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靳樨终于将手落下,轻飘飘地落在漆汩的下巴。
  就像有只小爪子轻轻地挠了下漆汩的心尖。
  靳樨见漆汩没反应,长茧的手指大胆地抚向他的唇角。
  也许鹿血真的催化了什么——漆汩想,靳樨已经很久不跟自己睡一张床了,明明之前从肜出来之后一直是睡一间的。
  漆汩一面继续装睡继续想入非非,幻想了两个场面。
  其一,他从睡梦中醒来,打开门,发现是等在门外的是靳樨,看着自己笑,然后进门,然后解衣服——
  其二,偏殿中,喝了鹿血酒的靳樨燥热地走进殿来,发现暖融的烛光下站着一个……自己?
  手又离开了,克制得令人惊愕。
  漆汩舔了下齿尖。
  那个人说什么来着!
  如果不确定喜不喜欢的话,可以吻一次试试看。
  可以吻一次试试看。
  吻一次。
  虽然没人教过但应该差不离,就是嘴对嘴吧!应该没什么难度!
  如果靳樨胆敢跑出去吹冷风的话……
  他还在想,未料靳樨真的站起来欲往外走。
  我去!你还真走!
  当我洪水猛兽还是妖魔鬼怪?!
  漆汩顿时怒从心起,脑袋再度发晕,心一横——
  靳樨才转身要去外间坐着,便发觉身后原本乖巧躺在榻上的漆汩突然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对此完全没防备,于是漆汩一把拉住靳樨的手,轻易地将他转了回来。
  二人面对面地站着。
  靳樨知道漆汩没睡着,他分得出呼吸。
  “明明是你戳到我了!”漆汩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跑什么?!”
  靳樨愣住,似是完全没想到漆汩的这副反应。
  漆汩更进一步问:“那你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
  靳樨的手腕仍旧是滚烫的。
  漆汩眼睛转了一圈,故居的地板被月色占领,勾画出朦胧又有着异样美感的阴影,靳樨一言不发,任由漆汩握紧他的手腕,漆汩没等到回答,勇气却更炽,他抬头用目光比对了一下二人的身高,气势汹汹地抱怨:“你太高了!”
  这一抱怨来得毫无道,饶是靳樨也一时没拿准他的意思。
  “烦得要死!”漆汩咕哝,然后松开手腕,转而扯住靳樨的衣领,把他整个人用力地向下一拉——
  靳樨下意识配合地俯身,还没反应过来,唇角就多了一抹温热的软意。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好似完全僵住了。
  面前少年的五官放大,水洗过一般的白净脸颊和时不时会露出狡黠的笑意的嘴唇与眼眸。
  月色变换角度,脚底的阴影轮廓像一朵巨大的花,如同他其实一直就未能沉寂下去的欲念,完全地盛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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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我只看得到你。
  漆汩觉得靳樨的嘴唇有种奇怪的滚烫,他的呼吸也是。
  他不得要领地轻轻吻着靳樨的唇角,在寂静里等待对方的反应。
  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拒绝?
  但是在前几个瞬息,漆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只好离开,后退一步,重新站直,耳朵红通通地想说什么,开口的前一刻,漆汩却发现靳樨似乎只是僵住了,视线凝固在……自己的唇瓣,似乎欲言又止。
  漆汩:“……”
  他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吞了口唾沫,道:“你、你不说点什么?”
  几年前漆汩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业已落灰的抱真殿,去吻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 陌生”的外来客,世间万事果然不可捉摸,他那时还以为自己会安然无恙地在视线模糊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很久,和父母,和姐姐,和大哥。
  月光一点一点地挪动,阴影像一朵真正的花,盛放又收拢。
  靳樨的眼眸被点亮,犹如潮水退去后露出的银器,雪亮又历久弥新,里头好像藏了许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漆汩忽然觉得靳樨一直在等,等自己踏出这一步。
  如果自己不动,那么靳樨兴许一直到许多年后,都不会透露出这丝情愫。
  “说什么。”靳樨终于道,嗓音微哑。
  漆汩以为他在问自己,眨了眨眼,糊涂极了,靳樨却没等他的回答,便直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说,我很心悦你。”
  漆汩猛地抬头——什么?!
  靳樨的神色很平静,眼皮却微微颤动:“说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我却只看得到你。”
  “看不到我的你。”
  声音却极轻、极柔。
  犹如喟叹。
  犹如一阵夜风在静潭翻出涟漪,倏地这股悸动循着经脉瞬间走遍漆汩的四肢百骸。
  漆汩喉结一滚,却哑然无声,想象不出靳樨竟然也会这样说话,和他腰间冰冷的剑、手中粗糙的茧截然不同,古人说“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忽独与余兮目成。
  我只看得到你。
  他们又呆愣愣地面对面站了颇久,谁都没有说话,暗而静谧的屋舍之内,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好像都能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忽地,靳樨一动,漆汩的目光顿时被他的右手吸引去,眼睁睁地看着靳樨的拇指移动,最后摁在自己的唇瓣上,摩挲了片刻。
  粗糙的触感让漆汩倏地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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