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百里飐对莒韶说:“殿下,是风知。”
莒韶点点头:“我认识。”
百里飐举剑把莒韶护在身后,因路上已听说绎丹之变,警惕不已,且见了这姓风的就烦得不行,冷冷道:“风知,你来做什么?”
风知没怕她的剑,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想来?黄毛丫头。”
百里飐回敬道:“疯狗!”
风知斜眼看她:“你才几岁,叫你爹来跟我打还差不多。”
莒韶拍拍百里飐手里的剑,和蔼道:“风将军有何事?是陛下有吩咐么?”
“是陛下。”风知说,无声地嘲笑一声,“乳臭未干。”
百里飐嘴角一抽,心想你骂你家王能不能别当着我们面骂。
这时,从风知身后走出来一位文士打扮的人,颈侧有处阴影似的青斑,看年纪也不小了,比风知要大上好一截,莒韶和百里飐都不认识他,这文士拱手,奉上一个朴素的木匣子,不卑不亢道:“在下秉陛下令,为太子殿下献礼,请殿下过目。”
什么礼?
为什么突然送礼?
等等——
百里飐想起来了,密懋是说过,说过会给他们一份礼物,但作为交换,密懋要陈国戢玉的那把剑,可密懋也就提过这么一次,直到他们离开也未再提,还以为只是一句戏言,密懋居然认真了。
密懋这人不好捉摸,他的礼物必然有别的代价,且戢玉那把剑乃是由陈王所赐,这不是让他们大败陈国么?
莒韶微微吸了口气,面色上仍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神色出来,手虚虚扶在匣子上,文士低着头,莒韶把匣子打开,看见里头有两个卷轴,莒韶取了一个,在手里展开,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殿下!”百里飐忐忑万分,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物件,走过去一看,也僵了。
那是一张城池图,以及一枚小小的写着“新柳”的印鉴。
文士道:“还有一个,请殿下过目。”
莒韶把新柳城图放回匣子里,打开另一卷,亦是城图及印鉴,继而更加震惊,百里飐惊道:“怎会是沙鹿?”
文士道:“陛下愿予申太子两座城池,新柳、沙鹿,从此归申。殿下归国之后,可遣使者来收,以此两张地图、两印为信物。”
百里飐转而对风知冷笑:“听闻风将军少年时,乃是因遇靳侯爷及央夫人之青眼才升迁至今,如今风将军贵为上将军,靳侯爷及央夫人却死无骸骨,原来世间变化如此无常。”
“那可不。”风知道,“有朝一日希望你百里家能有个好下场。”
莒韶慢慢地放回卷轴,盯着文士:“你是谁?”
“在下……滑青。”
“滑青?”莒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风知抱着双臂,说:“他曾是靳莽身边的人,你与其质问我,不如问问这个亲手送去毒药的文人,为什么愿意下手呢?”
百里飐傻眼了,立马换了种眼神看滑青,心道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真是小看了他,莒韶发现滑青脸上虽还是若无其事,但他的肩膀微微一僵,
“殿下……”百里飐犹豫道。
“这份礼我多谢肜王陛下好意,这便收下了。不过我还想讨点什么,比如……”莒韶平静道,问滑青,“你愿意跟我走么?离开这里,去申国。”
风知意味深长地看着滑青,笑起来,转头带人走了。
百里飐问:“靳侯爷到底是生是死。”
“他的确会死,但他已经去往桃源了。”滑青道,语气带着渐趋苍老的怀念,沾染上黄昏晦暗的光芒,“是蝉夫子带他走的。”
又走了小半个月的山路,漆汩与靳樨终于到了郁城。
郁城依山而建,还能看到不少竹制的老房,一进城,城里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愁绪感,街道两边还有不少卖木头人的,漆汩看了一眼,想起了沈焦,。
夏文带他们在一家银店落脚,里头一直叮叮当当地敲银制的东西,既有首饰也有器具,漆汩随手拿起一个碟子,发现碟底錾了一朵小小的六刺雪花。
长河家居然在这里都有产业,漆汩一面啧啧称赞,一面放下了银碟。
不多时,夏文带着掌柜匆匆而至,这掌柜姓张,是位三四十岁的妇人,挽着头巾,笑盈盈地一躬身:“二当家。”
漆汩和怀里的猫一起微微颔首。
“不日前刚接到信,说二当家会到,真是蓬荜生辉。”张掌柜道,把有六刺雪花的信件递给漆汩看,“只是三公子那边说,请二位多留几日,有故人要来。”
故人?
这地方能有什么故人。
想元璧不会乱来,或许真有什么事、什么人,兴许是侯爷或央夫人的故人?那倒很有必要让靳樨见一面,他回头对靳樨道:“那我们……就留一留。”
靳樨左手已经好了不少,也不必再天天裹着了,只是活动还不算那么方便,平静地道:“随你。”
“那好。”张掌柜的眼珠子在靳樨和漆汩两人脸上来回滚,漾着笑意道,“请随我来。”
俩人随着张掌柜往准备的院子走,边走漆汩问道:“掌柜是本地人么?”
张掌柜道:“不是,我是从外头来的。”
漆汩又问:“最近是什么日子么?我进城来,觉得来往的人都不太高兴。”
“二十年前葵破。”张掌柜答,“这几日是葵最后一任王——就是那位自绝于宗庙前的幼主的生辰。毕竟故国追思未过一代,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