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靳樨轻轻地摇了摇头。
  臧初与公鉏白直到第二天入夜才回来,神色疲惫,一路上谁都没有见,径直回了屋,公鉏白洗脸洗到一半靠在臧初肩膀上睡着了,臧初整张脸都写着“丧气”两个字,愁肠百结地望着他的师弟,一动不动,任由公鉏白靠着。
  公鉏白呼吸平缓,却似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皱起眉,未几,滚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眼:“跑……师兄,师父叫我们跑……”
  臧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手掌虚拢着公鉏白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眼皮子猛一颤,似乎被满目血红魇住了,于是又回想起那个人曾拧着公鉏白的耳朵道:“你师父我,打了一辈子光棍,以后就靠你们俩养老送终了,知道吗?”
  知道。
  可你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就死了,说好的养老呢?
  【作者有话说】
  目前阿七对其他人(见过的活的)的印象评价:
  靳樨:有前途好能打怎么让他陪我闯荡江湖呢
  琥珀:乖孩子让我来亲亲
  靳莽:敬礼!
  滑青:敬礼!
  蝉夫子:敬礼!!
  臧初:好惨好惨好惨
  公鉏白:好惨好惨好惨
  夏山:今天也要拜托他帮我喂猫了啊啊
  沈焦:没事我很好死了就能再见咯!
  靡明:他知道我是谁还不告诉我啊啊
  李淼:?那是谁
  葛霄:神神秘秘不是好人,嘁
  吴定:有点傻啊他
  莒韶:看不懂他下一个
  太子懋:没见过这样的 看不懂他 下一个!
  什么?没有下一个了?
  第33章 所有人总会在死后再见
  元宵节的前一天,一队车马手持有太子懋印鉴的东宫密信,就那么不显山不露水地轱辘轱辘地进了绎丹的城门。
  彼时,莒韶本在书铺里寻些手卷回府抄录,忽然听到车马声,即便早已习惯了失望——那日靳樨的车马进城,他也特意出门来看过——但他仍是下意识地回首望去,莒韶一回头,一面形制、花纹都十分熟悉的旗帜映入眼帘的,他瞬间僵硬,瞬间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肺里的空气尽数吐出身外,令莒韶几乎感觉头晕眼花,犹如陷入梦境。
  旗帜上写的是……百里。
  申国的百里。
  “公子看上了这本么?”老板殷勤地问,见这位漂亮公子充耳不闻,梦游一般把书丢回摊子上,又神情恍惚地走了,不由一头雾水。
  那几架车马停在王宫门前,下来一位身着银红武袍的英武女子。
  “哥,你知道她是谁吗?”太子懋站在宫门上头的角楼中,幽幽地开口问道。
  角楼里一般甚少有人来,但这间却打扫得极干净,像是太子懋常来,这个地方视线不错,能看到宽敞的大街,午后阳光像金灿灿的浮雾,游荡在各处的屋顶上。
  太子懋身后立着两位禁军和刚被匆匆急召入宫的靳樨,黑衣暗纹,衣袖滚着金边,站在阴影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刀兵之气,禁军看了心有戚戚,都想起那位沙鹿侯来,不由都没敢站太近。
  靳樨盯着“百里”两字,但什么都不说。
  “她就是百里飐,是百里阑的女儿。”太子懋笑着说,“听闻兵马功夫一流,就如……嗯,你或者当年的扶国氿公主,只是其父未死,没什么机会立功,若百里阑一朝战死,她会立即掌兵。说起来,那扶国既有氿公主,想来若不是她重伤,蔡疾也不大可能会赢吧,大哥没看清这一点,若没有兵力,文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靳樨只是平和地道:“百里将军是来接韶殿下的。”
  太子懋像个小孩子般打了个指响:“正是。”
  “我以前也想学武。”太子懋说,遗憾地笑了一下,“可惜没这个天赋,射箭从来都射不中。”
  靳樨微微地皱起眉,他年幼时常常进宫,与密忌、密懋相处,两兄弟均于武艺一道无甚天赋。
  两兄弟中密忌为人温吞,仿佛总是没脾气,颇有密竞的风姿,故而很得大家伙喜欢。而密懋则调皮闹腾不少,他后来仿佛勘破温文尔雅的人会更受欢迎些的秘密——比如密忌,比如密竞——不知什么时候,密懋渐渐收敛了骄纵的性子,活成了密忌的一道影子。
  他开始乖巧地唤靳樨叫做“哥”,对所有人扬起温柔无害的笑脸。
  而有一天靳樨随父进宫,却恰好见到他用一把未开刃的匕首,生生剁进一只无意间飞入寝殿的麻雀的胸膛,将血抹在写坏的大字上,无所谓地笑起来。
  那笑容依然乖巧、无害,与平日里并无分别。
  靳莽没有瞒着陛下和先王,据实说了,先王大怒,呵斥密懋不敬鬼神、亵渎神明,密懋因此在宗庙罚跪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密忌求的情,不然得跪上三个月。
  “武师傅说,射箭深究起来,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心。所以我想,射箭从来都不准的人,也许是心盲吧。”太子懋举起手,语气平平地吩咐道,“把弓给我。”
  那禁军不明所以,但仍听话地解下弓,双手捧在太子懋手前,太子懋又从禁军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叫两名禁军都出去。
  于是角楼里只剩下太子懋与靳樨两个人。
  太子懋自己走到窗边,拉弓搭箭,竟将锋利的箭头瞄准了百里飐。
  靳樨仿佛又看见了年幼孩童手上沾着血的匕首,他觉得牙根痒痒,甚至琢磨了一下要不要立刻把想一出是一出的太子懋劈晕、再踢回东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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