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靳莽大力地拍靳樨的肩膀:“收好你娘的剑。还有。”
  “早些回来。”靳莽藏好的担忧终于露出一丝,被靳樨看在眼里,于是他说:“一定会的。”
  靳樨的手中多了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剑鞘、剑柄乃至剑刃,都是黑色的,没有剑铭。
  昨夜靳莽将此剑交给他,说:“这是你娘的剑。”
  靳莽笑着说:“你还记得她的模样么?”
  靳樨点头,靳莽说:“阿栊不记得了,我想你还记得。”
  “记得的。”靳樨低声说。
  “你娘没有来过沙鹿,她更熟悉绎丹。”靳莽道,“你就带着她的剑,去一去她去过的地方吧。”
  靳樨走向车队,路过漆汩车厢之时敲了一下。
  漆汩回神,探头:“什么?”
  “他来了。”靳樨说。
  漆汩疑惑地望过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靡明的藏身之处,那位老人像一粒沙子般隐蔽在城墙上,目送两个年轻人以不同的形式离开沙鹿,却没有出来告别。
  “再见。”漆汩在心底说,想:或许不一定会回来了,他终究要回去缃羽。
  一声令下,车队启程。
  很久之后再回头,侯府的人似乎还在城门立着,没有离开。
  同行的有公鉏白、臧初、李淼和那位大巫弟子葛霄。
  半路上公鉏白蹿上了漆汩的车,手里端着一叠点心并一只干粮包袱,问:“饿不饿?”
  漆汩本没什么食欲,奈何公鉏白手里是他很爱的花瓣点心,到底还是接过来啃。
  “这叫什么?”漆汩想起自己一直忘了问名字。
  公鉏白打了个指响:“桃花片!”
  “有什么说头吗?”漆汩又吃一块,顺嘴问。
  “好像是靳家的拿手活,外头没有的。”公鉏白说,“你还不赶紧多吃些,这地方不好扎营,大君子和那讨厌鬼准备晚上再休息,还有些干粮,你饿了记得吃。”
  漆汩点头,又问:“你专门来给我送吃的啊。”
  睡醒的琥珀呲牙着伸了个懒腰,习以为常地爬进漆汩的怀中。
  公鉏白羡慕地看了会,倒下来,直气壮道:“不,我是来睡觉的。”
  话音刚落,公鉏白就抓着毯子捂住头,开始酝酿睡意。
  琥珀小口小口地从漆汩掌心里吃东西。
  公鉏白睡了大半个时辰就精神焕发地重新骑马去了,与臧初一前一后,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
  车队一直行到黄昏才找到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
  漆汩揉着胳膊下车来,见府兵正敲敲打打地扎帐篷,不远处的篝火旁有只炉子,靳樨坐在一侧喝水,对面是李淼和红衣的葛霄,葛霄没带面具,大剌剌地把脸上的刺青露出来。
  靳樨望见漆汩,以眼神示意他过来。
  漆汩慢腾腾地走过去。
  李淼和葛霄同时抬起头,定定地地望着他,葛霄手里还有一只带着火星的树枝。
  “大君子。”漆汩低头,道,“李大人。”
  李淼拱拱手,靳樨“嗯”一声,说:“绎丹的巫官,葛霄,见过么?”
  漆汩摇头,乖乖地叫:“葛大人。”
  葛霄挑眉笑了一下,脸上的刺青就像立刻就要腾飞似的,他用树枝戳戳篝火,道:“这又是哪位?”
  “宁七。和公鉏白、臧初一样。”靳樨轻描淡写地说,示意漆汩坐他身边来,道,“他们俩去抓鱼了。”
  “哦。”漆汩点点头,拘谨地坐好。
  “是个漂亮人。”葛霄打量漆汩的小脸,转头对靳樨道:“兄弟,你挑属下是看脸么?”
  “或许吧。”靳樨温温吞吞道,“跟大巫学的。”
  漆汩:“……”
  葛霄磨了磨牙,狠狠地戳了戳柴火,迸出的火星如天女散花一般。
  这会儿,公鉏白和臧初提着四五条鱼回来了,身后乌泱泱一堆府兵,几乎一半的人都提着鱼,剩下的就抓着兔子。
  葛霄道:“你们是把那条河的鱼抓空了吗?”
  臧初哈哈大笑,公鉏白说:“才没有,那里鱼实在太多了,不抓白不抓。”
  府兵散开各自解决晚饭去了,臧初与公鉏白烧水准备煮鱼。
  他们四个人就围在火堆边,似乎都在专注地看臧初动手,接着很快利索地把调料倒进炉子里,不久,香气就飘了出来,鱼汤咕噜咕噜,泛成漂亮的白色。
  臧初拎着汤匙在炉子里转来转去,公鉏白眼也不眨地盯着,臧初停下动作,转头对眼巴巴的公鉏白含笑道:“差不多了。”
  “等等。”靳樨忽然说,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掏出一枚布囊,把里头的东西添进锅里。
  鱼汤里顿时弥漫出一种特别的香气。
  漆汩嗅了嗅,是紫苏的味道。
  “准备挺充分啊。”葛霄说,“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紫苏的,给说说呗。”
  靳樨不答,只原样把布囊系紧,放了回去,漆汩低头装鹌鹑,绝不抬头。
  臧初于是多煮了一会儿鱼汤,才开始一碗一碗地盛。
  漆汩捧着热腾腾的鱼汤,觉得幸福无比,小口小口地吹凉,慢慢地又吃又喝起来。
  眼前一只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放下一杯温茶,漆汩抬眼,靳樨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给自己斟茶。
  漆汩咽下最后一口鱼汤,擦擦嘴,端起来慢慢地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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