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阿朝扶着胸口的伤一片呆滞,他几乎是无措又陌生的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当目光触及到那门槛的血迹,这位年少的绝世剑客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
  他跌跌撞撞,步履踉跄的来到堂屋前,几乎颤抖的推开了那扇屋门。屋内的情景让他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感觉有悲惨的哀嚎要顺着喉咙嘶吼出声,可事实上,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屋内的情形实在太过惨烈,惨烈得让他几乎记不起,他出门之前算命先生是怎样一副青衫独立的姿态。
  青衣依旧是青衣,只是被鲜血侵染成一片黯红的颜色,尸身破碎,身首分离,再也看不出曾经清俊隽雅的模样。
  不,不......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算命先生应该永远都是悠闲散漫,喝酒饮茶,闲来弄子,与世无争的。
  他还会亲手教他包粽子,每天晚上带回一包香软细腻的甜点。
  “裴先生.....”
  阿朝踉跄的跪倒在地,伸手去握那副残破身躯的手,那双手已是一片冰冷的青白,冷到他心里,把那一盏燃烧着,带着的暖意的烛火给吹灭了。胸腔里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冷,和漆黑翻滚的滔天恨意。
  “风易楼...沈亦安......”
  少年喃喃着,怀抱着这具冰冷残破的躯体,紧紧攥住手中的剑,就像一只狼崽呜咽着发出悲伤凶狠的哀嚎。
  *
  归远来到裴初小院的时候,满目疮痍,萧瑟衰败再也看不出曾经的宁静与闲适。
  他埋在裴初小院周边的眼线都被处理了,倒没有人身死,只是皆被重伤打退,让他们给他带回了一个消息。
  一个很荒诞的消息。
  裴初死了......死在了风易楼,沈亦安的手下。这大概是归远听过的最好笑,也是最离奇的笑话了。
  那个人杀死了自己,是啊...他亲手杀死了自己。
  沈亦安杀死了裴初。
  这好像又没那么不合理了。
  归远找到了阿朝,在郊外边野,少年在那里建起了一座新坟,坟墓的主人是裴初。他看着那块墓碑的名字,心情是无尽的荒谬与复杂。
  可他觉得心里有些东西,也的确是随着那座墓被一起掩在了坟里的。
  “对不起。”
  雨还在下,这场秋冬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好似将整个世间都浇注得如此荒败寂寥。归远撑着伞来到阿朝身边,将阴冷的雨水阻隔在他的头顶。
  “对不起。”
  他说。
  饮马川的归大当家道着歉,他注视着那块墓碑,手骨紧攥着伞柄。他没有选择告诉少年真相,那个人用算命先生的死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点。
  好像将那场梦也拖进了落幕,他给了他们一个结局,好像从此要与他们分开界限。
  只是他不甘心,想他归远一生恣意洒脱,肆意妄为,何至于能甘心的被人如此戏弄,搪塞般塞了这样一个荒诞的结局。
  更何况,这个结局或许还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设下的。
  “我要为他报仇。”
  少年剑客抚摸着那块墓碑,冷冷的说出这般誓言。蓝衣刀客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我们一起。”
  第41章 武林风云·十八
  江湖中最近开始人心惶惶,那些掌门或师长死在《无名剑诀》的门派集结在了一起,准备与窝藏了剑诀传人阿朝的饮马川及归远开战。
  这其中还混杂了许多其他势力,有想要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也有看不惯饮马川那个土匪窝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当然也不乏混着一些真正想要惩奸除恶的热血愣头青的。
  在这样的声势下,风易楼出手杀死一个算命先生的消息好像激不起半点波澜了。
  此刻在一个大堂中,各派首领围绕着由谁担任围剿的统帅争论不休。吵着吵着,不知是谁将目光引到了独坐一旁沉默不语的风易楼楼主身上。
  “沈楼主,您怎么看?”
  即使在一群着装各异的江湖人中,这人也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锦衣华服,黄金面具,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种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他坐在那里,即使只是一言不发的执盏饮茶,也让人不敢小觑。
  更何况他还是最先提出饮马川归远与剑诀传人阿朝有联系的人,这当中风易楼对江湖情报的把控,实在让人觉得惊心。
  更何况近些年来在这个年轻楼主的带领下,风易楼的势力也一度发展得尤为庞大。若说有谁能够有实力与如今江湖第一势力,麾下拥有二十八寨,且个个都是江湖一流好手的饮马川对抗。
  那么也只有这个如雾里看花般让人摸不透深浅的风易楼了。
  众人隐隐有推举他做这个联盟盟主的意思,然而年轻的楼主只是浅笑一声,推拒道,“诸位抬爱,晚辈年纪尚浅,恐怕难以服众。”
  众人眼色一暗,这联盟盟主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劳心劳力不说,还要应付底下潜藏的众多牛鬼蛇神,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而如果沈亦安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那他们当中还是谁能压的住风易楼?
  当下便有人提道:“沈楼主多虑了,这盟主之位一向是有能者居之,何以年纪定高下。沈楼主年纪轻轻便将风易楼发展到如此规模,实乃当之无愧。”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纷纷应和,就连一些有其他异议的门派,也在这样的恭维的声音中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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