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但它不该成为路上的绊脚石,而该成为你前进时向上垒砌的阶梯。”
  他的茶已饮尽,手中茶盏落桌。
  茶盏与茶托轻轻磕碰,发出一声只属于瓷器的清脆声响。
  ……
  钟离早已离去,席间却仍旧一片沉默。
  阿白原本想问些什么,但他也会观察别人的情绪,见到子木只沉默着拨弄手里的茶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你先前与他认识?”但流浪者才不顾虑那么多。
  子木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不,方才钟离刚见我们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他先前可不认识我。”
  “……”流浪者撇过了头。
  流浪者、阿白、子木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是子木提起话题最多,此刻他一沉默下来,三个人真是一张会说话的嘴都凑不齐。
  自从与对方同行,流浪者就已经习惯了对方总歪七拐八讲个不停,现在子木一安静下来,他甚至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都有些难受。
  “……可我瞧着,分明是冲着你来的。”流浪者没忍住,还是尝试戳破这股安静。
  子木笑了一下,“那可未必,人家不是说了吗,正确对待失败,这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一条建议。”
  “哦。”流浪者异常平静地回了一句,“我能接受这个建议……那你呢?”
  “……”
  一阵难言的沉默。
  风拂过子木的脸颊,带起丝丝银发。
  “我也有一个朋友。”他忽然说道。
  流浪者知道钟离说的那个朋友真的是朋友,但子木的这个朋友……却很难说。
  “而我这个朋友,曾是一国之王。”
  他本该守护疆土,庇佑臣民,令子民安居乐业,老幼皆有所养,不再受战火、饥饿、疾病、灾难之苦。
  子木轻声叙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极其遥远、远到已经无法在他心中产生波澜的事情。
  流浪者没有打断他,他拉着阿白,静静地听他讲。
  “但他太过轻忽……明明知晓臣民间的争斗、构陷却视而不见,轻易下放手中的权力,却从未意识到它已成了屠向子民的利刃。”
  “我这位朋友……”子木讥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就像蒙德的旧日暴君,迭卡拉庇安,自诞生起就在天上的云里,却从未真正睁开眼睛去看看地上的人。”
  “多么愚蠢。”
  子木银色的瞳仁里全是冷光,再仔细看看的话,或许还能在其中找到些许恨意。
  流浪者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脑海中闪过子木曾在地底说过的话。
  一种猜想不可遏制地在他心头生根发芽。
  ……
  天幕转暗,云织染霞,日轮半沉,星斗渐明。
  时候不早,与荧二人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去万民堂汇合了。
  只是子木一路上还是异常沉默,阿白牵着流浪者,神色也莫名低落起来。
  很像那种朋友不高兴,所以自己也不高兴的小朋友。
  流浪者啧的很大声。
  没办法,本来该哄阿白的人不中用了,只能自己顶上,而且还得想办法先把这个大的哄好了。
  “不重要的人的话,没必要放心上。”流浪者与子木并肩而行。
  他向来自动过滤无关紧要之人的声音,说的也是自己的践行之言。
  子木看了他一眼。
  流浪者被他这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啧,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也听听我的意见?”他破罐子破摔。
  子木没有做出反应,可流浪者也不需要他做出反应。
  他自顾自就开始讲自己在须弥的经历。
  “我之前常在教令院听讲座,因而与因论派学者有点往来。”他原本是很不爱提起教令院这些事的,毕竟苦于论文久矣。
  就是这个有点往来的描述暂且存疑,毕竟之前的学院争霸赛中,他都已经被因论派的学生选成学院代表了!
  “因论派有一本跟板砖一样厚的《细说须弥300年》,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翻过,里面记载了须弥沙漠地区曾短时间存在过的一种世袭制部落文明。”
  流浪者提到‘世袭’两字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子木的神色。
  毕竟在提瓦特的历史中,贵族们以血统论传承家族的操作还算常见,但在绝对的神权威势下,过去除了坎瑞亚,几乎没有完全将神权排除在外的人类自治国家。
  即便是如今的蒙德,骑士团自治的正当性也建立在对风神的信仰与践行其自由意志的前提之上。
  提瓦特大陆上的人类聚落,政治集团权力的正当性总要依托于神权。
  而以血脉为权力正当性唯一认证的世袭制,在提瓦特实在不能算是一种很主流的制度,甚至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子木却在听到这里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流浪者便知道,这种不常见的制度对方却是知道的,并且应该有一定了解。
  他正好可以省些口舌,直达要点。
  “这些世袭部落往往初代由某位出色的领袖带领崛起,然后在后面的几代中迅速衰落。”
  “因论派学者们研究认为,除去环境恶劣,物资匮乏等外界因素;导致这些部落难以为继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智慧与知识又不是血脉,是没办法遗传给后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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