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老妪打量官二已久,迟迟不敢上前。
  官二赶忙起身拱手:“阿婆莫怪,我是松茸人士,绝无坏心。”
  老妪还是不敢上前,恶声恶气质问道:“你个外村的来干啥?年纪轻轻好手好脚,该不是丧了德行进村做偷爬子。”
  官二温声解释:“小子进村后沿着田垄走的,未曾到村民家中惊扰。在此地久留是想等这块农田的主家下地。”
  老妪面色平和了些:“这块地是老婆子我和老伴儿种的,你有何事?”
  官二一时有些犹豫,若是老妪子女不在身边,那就不好开口了,这般年岁的老者们最是节俭,用铜子换粮食他们很难认可。
  官二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也不抱什么希望的说:“敢问阿婆家可还有些余粮可与铜子换些,玉米苗杂豆芋头能果腹的都可。若实在不想换铜子,我家还有几头母羊。”
  老妪摇了摇头,:“我不懂的,我得问我家老汉来,你可与我回去,水总能与你一口,这大热天的。”
  官二连连致谢,就算换不到粮食,人家肯端碗水也是莫大的善意了。
  官二一直保持着落后五六步的距离,慢慢随着妇人来到农家。
  到了院门,官二主动拒绝了进屋,就坐在院外的石头上,安静得等着。
  过了一息,老妪手上端着只水碗,引着拄着拐杖的老翁出门来。
  官二立马起身迎了两步,面色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恳切。
  “年轻娃子,先喝口水。”老翁面色和蔼。
  老妪脸色不怎么温和,但是递水碗的动作很是麻利。
  官二牛饮般灌下,伸手抹了抹嘴角,井水甘甜沁凉。
  “我们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怎么上集市去,本身拿铜子并无用处,只是月前儿子们去了内地,以后带个口信就得花银钱了。”老翁坦然的说着。
  官二松了口气:“阿爷阿婆,我姓官,家中排行老二,住在松茸,不敢欺瞒。不知二位今日想换多少铜子,可是真有余粮,万不可换与我后节衣缩食作难。”
  老妪老翁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心肠不坏。
  老妪转身带着老翁进屋,“松茸官小子,跟上,拿上你的背筐。”
  官二赶紧跟上。
  低头看着看着脚下,并不四处打量别人的屋子。
  被引到杂物间,老妪打开铜锁,地上堆着芋头,红薯,土豆,堆得冒尖,还摆着几口缸子,用石板压着木板封住了缸口。
  老翁笑了笑说:“我们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了,哪能吃下这么多粮食,可孩子们都不听,硬是把软和的嚼头留给了我们。”
  官二嘴唇动了动,他不怎么下厨,对粮食估量不准,不知道该开口换多少才合适。
  老翁拍了拍官二的肩膀:“孩子,爷爷不懂县里镖局是个什么行情,你看着办就行。我跟你阿婆啊就是想有个信儿。”
  这下可做难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个行情。
  “阿爷,阿婆,我得去县里问问,我没打听过镖局的价格。”
  大热天的也不能让别人县里再去一趟了,估摸着价格老翁试探着:“孩子,两钱银子换五十斤红薯五十斤芋头,你肯不肯。”
  官二立马点头,而后说道:“阿爷,实不相瞒今日家中再不换粮就断了粮了,现在县里铺子全关了,买不到粮了,若不是家中实在有难今日定不会占您这么大便宜,现在有钱都难买一斤粮,你今儿就是说二十文一斤红薯我也得换。”
  阿翁摆了摆手,自觉不是贪财的人,二钱银子足矣。
  五十斤芋头,五十斤红薯很快过秤后装进了麻袋里,官二的背筐装不下一百斤薯类。
  留下二钱银子后,官二赶着日头急冲冲走了,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家家户户吃紧的时期,要是被看见有生人上门背走一筐东西,今后二位老人日子可就难过了。
  换到了粮,官二着实松快起来,急急忙忙远离了老翁家门,避着人往回村的方向发足。
  紧赶慢赶,还是摸黑进了村口。
  沈逸和官恒点了火把在村口迎。
  官恒把火把递给官二,把麻袋接过肩扛着。
  沈逸从篮子里掏出呼芋头,和水囊一起递给官二。
  官二嘴里塞满了芋头,躬身被沈逸擦着额角,灌了两口水把芋头顺下去,就开始跟兄长和夫郎说起今日换粮的始末。
  听到镖局,官恒顿了顿,:“老二,你可有见过主街有镖局?我们怎么忘了可以去镖局差人寻个口信,问问京城那边呢。”
  官二正色到:“兄长,京城的人我信不过,初时我们肚子都填不饱,现下更是朝不保夕,我知你担忧父亲,可山高路远有的是人想截断我们的口信。京城可不缺镖局,我们可有收到口信?”
  官二苦笑,兄长还在寄希望于外家岳家。
  官恒叹了口气,不再说甚,埋头走着。
  沈逸感知到官二的情绪,找到那只闲着的大掌,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官二捏了捏夫郎带茧的手掌,细瘦伶仃的让人心紧巴巴的疼。
  他无暇多想远在京城的人和事,眼前人他都照顾不好。
  来了后一直疲于生计,很长时间没想起自己的父亲了。
  时过境迁,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行贿,父亲是个没有实权的文官,靠着祖荫仕途一路顺遂,交好的叔叔们也多是庸碌之辈,无心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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