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想来摸清了小龙虾来源,除了卤味龙虾差不少滋味儿,那什么香辣的蒜蓉的甚至红烧的酒楼大师傅都手到擒来,十来文就能买上一斤活虾,一烧出来就能翻数倍的买卖,何必再花更多银钱去买阿桃做的。
  是的,那爬虾的滋味儿叫人上瘾,如今收活虾价儿都已经抬到了十文一斤,先时二文钱一斤常平安都要从里头挑个儿大又肥的。
  阿桃对此早有预料。
  夜市一开放,如今中大街连流动的摊位都没了,她这位置本就算靠后,如今已经排到了顶着墙根那头,生意如何不好说,总之人人都要抢着挣这一笔钱。
  边上买油条的婶子已被挤走了,另换了卖汤的夫妻。同样无奈的还有不少摊主,刘一刀倒是正常,日日都领着小徒弟出摊,没日还都要来她这儿买上些香辣虾或是卤香虾。
  如今这大街小巷都知道桃娘卤味,卤味是一绝,做出来的爬虾更是第一,所以虽说她这价儿目前还没降,但每日还是摆出多少便能卖掉多少。
  不怕卖不掉,只怕后面收不到虾了,如今城里每家酒楼都上了这爬虾,此前因想赚快钱,家家酒楼都在阿桃这儿订了货,一等明白过后这虾也就无需再找阿桃了,故而酒楼那些单子也一个一个歇了。
  现下连街市上也有摊子卖香辣爬虾,比阿桃这儿价格低出不少,阿桃心里也有数,这玩意也就是卖个新鲜,等大家伙儿都涌上来卖虾,价儿自然就低了下去。
  横竖现如今来买的客人都不是差那几文钱的主儿,且现在收到的虾也越来越少,故而阿桃并没有将自个儿摊上价格降下来,她这儿的味道,比起别人家的,绝对是不一样的,但凡尝过她摊子上的爬虾,再吃别的都不是那个味儿。
  否则她也不会大张旗鼓的非要打一个自己的招牌出来,这招牌便是让自家摊上的味道的标志,从此在任何地方,提起卤味儿就让人想到桃娘卤味。
  顺子先前已跟花楼酒楼都谈定了,那些地方主要多是喝酒的地儿,二来菜色一般,本身也会从外头定菜或许席面,她们是不在意比旁人那儿贵了几文钱,只要客人吃的高兴,这些自然有人愿意买单。
  故而如今这爬虾价儿都降下来了,阿桃依旧维持原先的价格毫不动摇。
  有顺子在阿桃对摊子上生意放心不少,他按照阿桃的法子,每日都会将两个摊子上账目捋一遍,交给阿桃核一遍成本,故而每日对过账便差不多了。
  顺子跟阿福说中大街和南市街的摊子一月一轮换,这钱该赚的也要给阿福赚一些,若是一直被他占着阿福心里难免会有不痛快。
  但顺子到哪儿都是人精,打他到南市街又拉到不少酒楼的生意,除了回香酒楼所在的那条街,其余街道顺子都成功将卤味推了出去,生意自然又是更上一层楼,阿福所在的中大街日益繁忙,他暂且只顾得过来这摊子。
  故而月底发钱顺子比起阿福依旧只多不少。
  阿福倒没觉得多难受,毕竟一月到手得一贯多钱已经很满意了,且他跟着顺子后头学到不少东西,心里清楚自个儿并没有顺子那么大的本事。
  南市街这位置确实好,一天到晚来来往往都有不少人,如今到了夜里甚至人更多些,只因沿街都靠着观音河,到晚上还有不少百姓出来看花灯看游船。
  阿桃也赶热闹去看了一回,那船造的比屋还要大,四周系着帷幔,风吹纱动丝竹阵阵,有河边花灯照映,只觉得此景并非在人间一样。
  立秋后原先来阿桃家中妄图抢劫的那一伙匪徒四人的签令也下发了,依旧是斩刑并无什么改变。
  不过更叫阿桃惊讶的是伯府真就这样倒台了,来的钦差都不必上报,想是来前便是带着命令来的。
  中秋后大老爷二老爷判了闹市问斩,家眷一同流放西北,奴仆发卖,家产尽数上缴国库,据说官差从伯府里头搜出来的金银财宝,拉了有几十船上京。
  阿桃听顺子来说这消息的时候有些哑然,原先因避人耳目而剃的稀疏的眉毛已经长起来了,笑起来弯弯似月牙。
  脸也擦了干净,不必再用药汁抹的蜡黄。
  阿桃实在不敢见砍头那样血腥的场面,因此人挤人看热闹时她没敢去,不过那些衙差押送伯府一众人前往西北时,阿桃去街上看了一眼。
  人群中对上曾经趾高气扬的大公子视线,曾经油头肥脑的大公子经过连月折磨,身子看着都扁了一半,落拓的还不如街边叫花子。
  阿桃站在人群中,一张脸白净出挑,手脚皆戴枷锁的大公子鬼使神差偏了头,一眼便看见她了。也不知是不是想起她曾是府里垂涎过的漂亮丫头,还想越过衙差冲出来,下一刻便叫那衙役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曾经趾高气扬的大夫人恨不能跪下磕头,求这衙差放一马。
  阿桃骂了一句,跟着人群砸出去一颗臭蛋,发绿的蛋液顺着这位大公子的脑袋流下去,戴着重枷的手抬不起来,也不用擦了,因为迎接他的是数不尽的烂菜叶跟臭鸡蛋。
  曾经的恐慌屈辱,随着伯府倒台,像沙砾一样被风扬走了。
  常平安揽着她的肩,足够宽阔的肩膀似乎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感受到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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