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他一直不理他的胡说八道,只等他图穷匕见。不想他竟还说得没完了!
  燕王被敲,老实了,同时小船也靠了岸。在岸边等待的,是一匹不俗的汗血宝马,和停在马头顶上正饿得咕咕叫的馋馋。
  “不情之请,”燕王道,“城主是否还有一些空闲,燕止想最后带城主去个西凉宝地。”
  “……”
  “放心,仅稍稍绕路耽搁,最多一二日,一定安然无恙送城主回去。”
  看吧,果然。
  偷得浮生,难舍难分,能多一日是一日。
  ……
  透亮的小橘灯挂在马耳朵上。
  慕广寒懒懒窝在燕王怀里:“我困了。”
  他伸出手,海东青扑棱扑腾飞下来,“咕咕,你不困?啊,忘了你是一只夜猫子。”
  海东青:“咕?”
  “咕咕?”夜色深重,燕王低沉的声音顺着紧贴的温度传来,“它叫馋馋。城主怎可自顾自的,给我的鸟起了新名字?”
  慕广寒不服:“咕咕,过来给我蹭蹭,给你好吃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块本该路上吃的风干肉干。
  燕王:“馋馋,不可为五斗米折腰。”
  结果海东青根本不理他。扑棱扑棱,开心吃。
  鸟主人:“……”
  慕广寒:“咕咕,看你多懂事,知道谁对你最好,知道谁每一次都会买上好五花肉喂你。不如跟我回洛州可好?我绝不像有人吝啬,每次都把你饿瘦。”
  燕王:“嗯,你是待它宠溺了,回回把它养得肥到飞不起。”
  马继续往前行。
  慕广寒也有点饿了,和馋馋一起吃肉干,一人一鸟抢最后一块肉,燕王围观这一盛景。
  慕广寒:“哎,你觉得樱懿的背后之人,是天子么?”
  樱懿背后有人扶持。
  不然,一个旁支少主,就算有本事一人之力区区数年将家业扩大几十倍,也该谨小慎微、努力守成才是。怎会主动投献,又在未在西凉站稳脚跟、深耕细作时,就胆敢图谋搅动风云。
  慕广寒总觉得,燕王应是比他更早就想到了。
  谁让人家有“本能”,而他却是个一动心就降智的狗玩意儿。回洛州以后,他定要从此洗心革面、清心寡欲才是,别一天天想些没用的!
  果然,燕王开口:“他背后的,多半是天子。但也可能是旁人,譬如……东泽纪散宜。”
  呃。
  还别说,乱世之中,想要扶持势力搅西凉混水的,必然不可能是太小的势力。倘若东泽纪散宜未雨绸缪、打算挑动纷争黄雀在后,倒也符合自身利益。
  倘若纪散宜不是自己人,看着……还真挺有嫌疑的。
  “……又或者,南越顾苏枋。”
  慕广寒:“啊?”
  但,还真别说,虽然一瞬觉得荒谬。可既纪散宜可以有嫌疑,为什么顾苏枋就不能有。
  犹记当年,是谁一身司祭华服,用兵如神所向披靡,一己之力替天子平叛。明明他亲眼看过,为什么这几年来,却总有一种“南越王不问世事,于因循守旧、偏安一隅”的错觉?
  顾苏枋什么时候是个天生安分的人了。
  犹记他穿过南越的宫殿,每经过一扇门,身体就越发冰冷。那人温柔的笑意面具下,掩藏着一个他不认得的人。只怪他贪恋温柔,自欺欺人一叶障目。
  顾苏枋给他的太好了,他明明知道那不是真。日光下绚丽的露珠再美,总有消散的一刻。
  ……
  夜风习习,有什么温暖的触感倾覆下来。
  燕王一袭黑色披风,全部落在慕广寒肩上,驱散了夜深的寒霜。
  “在想谁?”
  小橘灯摇晃,映照着清残月光。恍惚回头,他看不清燕王的表情,只觉得那声音好小很温柔。
  “忽然就不开心。”
  他抱得更紧,像是抚摸什么继续安慰的动物,继而微笑,凑过来亲吻他。
  那是一个不由分说霸道的吻,又很温柔。
  “似乎只要提及顾苏枋,你就会不开心。”
  橘灯闪烁,映着漫天星光。
  人总爱一次一次闭着眼,重蹈覆辙。
  燕王的手指那么修长漂亮,却完全不怕触摸他满是可怕纹路的脸。慕广寒不想承认他的安抚很有效,他将来的人生不需要这种有效。
  毕竟有朝一日,或许是不远的将来,提起眼前这个人时,他也会不开心。
  越是有过真心,越是会不开心。
  所以感谢上天。还好燕王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迷惑效果终究有限,假以时日,他应该多少还能收好自己的心。
  还好还好。
  ……
  南越王都·陌阡城。
  洛南栀与邵霄凌人在江边。
  两人按说本该半月前就回到洛州,不想却因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琐事耽搁至今。
  如今收到飞鸽传书,月华城主马上都要启程回洛州了,那他们肯定也不能再继续磨蹭,最好赶在之前回到洛州迎他,明早就出发!
  出发前夜,刚好是冬至。
  在南越,这正是冬至灯会的日子,年关也快到了,百姓都在江边放孔明灯祈福,图个来年的好兆头。
  陌阡城大,这里卖的孔明灯样式比洛州的还多、做工也更精巧,邵霄凌自然不由分说就挑了一大堆,当晚夜幕降临就拖着洛南栀去吃了传统的汤圆烧腊和姜饭,打着饱嗝又去了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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