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皇帝鞭长莫及,可不得成天防备着南北这些手握重兵的势力?
  杜宣缘可不想苟发育的时候天天被皇帝惦记。
  募兵作战虽然有利于发展私兵,可北地这块被来回折腾,一任一任换上不知道多少届定北大将军,就现在的定北军,杜宣缘的命令说不定都没牢里黄老将军的话管用。
  又因朝廷长期分化的策略,定北军内部各自为政。
  要想从各个营队偏将军手中抢夺回军权,定然要大费周章一番。
  倒不如趁着她这个新任定北大将军有几分威望,借皇帝忌惮下发的旨令,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将争权夺利的棋盘掀翻,卸甲归田后再另做谋划。
  皇帝给了她统领北地兵马的权力,却没有给她相应的信物。
  杜宣缘很清楚,这就是张空头支票,安抚人心用的。
  不过她也不在意。
  杜宣缘真正想要发展的据点,是夹于北地与皇城之间的苍安县。
  文央在收到杜宣缘梦中传讯后,将信将疑的带着一队人马,以运送粮食,赈济北地百姓的名义抵达约定好的地点。
  另一边熟悉北地情况的孔力,则召来上万陷于战乱区的百姓,在此等候多时。
  文央推来的粮车上载的麻袋里皆是掩人耳目的土石。
  二人一拍即合,将土石倒掉后,把老弱妇孺扶上运粮车,而后火速赶回到苍安县。
  文县令出去运个粮,结果拐回来乌泱泱一大片“流民”。
  美滋滋的文县令路上就在算时候。
  统计户籍、分发土地的活,春耕前应该就能完成。
  若令这些北地百姓安居苍安县,经年累月,苍安县改县置郡亦未尝不可啊。
  不过说是北地百姓,实则多为并州平民。
  ——并州刺史至今仍不知道他辖下的百姓都“流亡”到哪儿去了。
  文央回到苍安县当晚,又在梦中见着了杜宣缘。
  这次他全不敢将其仅仅视作一个梦境,竟颇为恭敬地询问杜宣缘还有何吩咐。
  杜宣缘瞧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这位迂腐的老县令,恐怕是将自己当作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根本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熟悉的“繁繁”,只当这是化作他人模样的妖法,断不敢轻慢。
  倒是杜宣缘一声笑,叫文央有些犹疑。
  这“妖魔鬼怪”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他正奇怪着呢,只见杜宣缘手一挥,面前的场景便成了昔日的苍安县。
  杜宣缘站在自家门前,门口的台阶上还掉着一只竹蜻蜓,油润的表面可见它的主人对其爱不释手。
  文央瞧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神思有些迷茫。
  “文县令不进来坐坐?”杜宣缘拾起地上玩具,转头对文央笑道。
  文央恍恍惚惚地近前,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好似当年那场席卷了半个苍安县的大火不复存在,杜家夫妻也并未死于匪乱,他们唯一的女儿在父母陪伴下快快活活长大,此时正热络邀请着路过的县令到家里暂时歇脚。
  而他,大概因为正是农忙时候,要赶到田亩间观察今年的天相。
  文央接过杜宣缘递来的杯子,也没注意里边盛着什么,刚饮一口就因口中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十分失礼地吐了出来。
  他茫然地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水”,觉察出口中残余的甜味。
  “快乐水。”杜宣缘将自己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笑着对文央说,“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喝到了。”
  文央这时候才恍然回神,自己正在梦中。
  他盯着面前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姑娘,倒是和他记忆中顽皮到人嫌狗憎的小丫头合二为一。
  杜宣缘打个响指,文央杯中的液体便成了清亮的茶液。
  她怅然道:“倒是能在梦里偷得几分闲暇。”
  眼前种种着实超出文央想象的极限,他嘴唇翕动,却一声都发不出来,好半天才似终于接受了面前之人正是杜宣缘本人的想法。
  他犹豫再三,开口:“你在皇城过得如何?”
  杜宣缘笑道:“我不在皇城,就寝前还在和叛军里的叛徒商议瓮中捉鳖的事情呢。”
  这一番话,又差点把文央的脑袋干宕机了。
  他瞪大双眼,惊诧道:“你随陈仲因到北地来,还入了叛军营中?”
  杜宣缘眨眨眼:“文县令,咱们都能在梦中相见,这世上怎么不会有身体互换的怪事呢?”
  文央瞠目结舌。
  他实在不敢想象,此时身处叛军营里的,会是杜宣缘。
  顶着平叛的任务孤身混进叛军营已经是件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可此时的文央在听到“互换”之事,一时竟觉得孤军深入也不是什么大事。
  文央结结巴巴好一阵子,才问出一句:“那、那陈仲因是谁?”
  没头没尾的话,要把人问糊涂的。
  杜宣缘却知道他的意思,将前两年发生的事情,隐去系统的存在,原原本本告知文央。
  文县令听完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故事,跌宕起伏的心绪总算平静下来。
  ——不平静也不行。
  毕竟那一桩桩、一件件,哪个都超出了文央的理解范畴内,最开始还是内心波涛汹涌,越听到后边反而越平静了。
  简而言之,麻了。
  听完杜宣缘简述自己与陈仲因的关系后,文央良久不曾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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