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她永远不晓得变通,不通人情。在本沫那更是,人家做月子她去打麻将。”?本唯说。
  本沫听见姊妹说,不知什么鬼使她说道:“我活成这样,跟老娘脱不了干系,又愚又蠢,又痴又呆,基因里有她一半!”
  本沫不知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觉得这思想罪孽深重,连姐姐们也痴望着她,她匆匆走出来,只回头一望,叹道:“好一窝黄眼贼。”
  刚走到大厅时,只见母亲正从冰箱里取针,这时她才想起母亲要在吃饭前打胰岛素,她得糖尿病已数十年,本沫一边走一边想:“母亲全身的病,竟没一个孩子对她有半点怜悯,反而都骂她心思愚钝,生活脏乱,对老无德,对少无情,对小无爱,对女儿无思。”她为自己刚刚所说的感到耻辱啊。
  云秀从盒里取针,拔了点数,露出锋利针尖,这令她胆寒,想到那些孩子,又令她心寒。每个孩子都对她有所要求,慢待她,折磨她,每一次回来让她身心交病,身体累到垮不算,没人在乎她,像当年一个人对付四亩田地一般,这比她一个人在田里干活时更使她寒冷,她宁肯一个都不要。
  想着不由从心口发出一声长叹,她一颤心,在肚子上扎了一针,肚里有怨气,气鼓如球,针没有刺进肚里,反经受一痛,喊天喊地:“呸,今天是怎么回事。”反复刺了三针,又添了三次痛,她在肚皮上揉了半久,最后冷心狠心将针又刺向肚皮,一针下去针歪了,疼得她喊娘:“哎哟……咩。”她在哭!
  凌老太隔着门帘嘴里嗤嗤作响,她在笑!
  本沫看在眼里,心里却想:“母亲该有多寒心,打十几年胰岛素,数十年靠药续命,可这些孩子没一个真心待她,反每次来像针一样刺她,刺得她流血。”
  云秀进房换针,她满脸绯红,两眼喷射怒光,盯着本沫恨恨道:“你看到老货了吗?她就是巴不得我早死。吃饭了,去叫吃饭吧。”
  一时,众姊妹将菜已摆在八仙桌,也请赵书记凌老太上桌吃饭。荣芝看见孩子们围坐着,自己又是一家之主,个个对他恭敬有加,露笑脸,扬喜悦,其乐融融。
  “华华,华华。”凌老太挪着小碎步轻唤着,本华站着前前后后夹菜,就是不理凌老太,一句不应,一眼不看,故意吃饭塞满嘴巴。自从上次家里闹了一场,她就不打算再理凌老太。
  凌老太看一屋子荣芝的女儿,也不敢发作,只闷声下桌,故装着可怜的样儿,端着碗一个人坐在房门前凳子上吃。本沫看着不像,连忙扶她上座,一面说:“婆婆上桌坐,哪里有婆婆下桌吃饭,孙女坐桌上吃饭的礼。”
  而凌老太似乎更恨,连喊几声她不但不应,反闷气敲碗。无奈本沫进厨房跟母亲说,云秀不慌不忙啐道:“她就是鬼屎眼犟,故装出这副样子,偏要作出这出格的事儿,疏情寡义她全做了,做了又让别人去说。”
  下午大家聚到一处打麻将,荣芝因高兴中午喝多了正蒙头睡觉,唯独云秀还在忙,她正在揉面做艾糍粑做点心,本沫刚把孩子哄睡,也帮着一起做。
  云秀端着一锅艾粑粑出来,蒸腾的汽雾笼着全身,他一边喊孩子来吃,一边从锅里往外夹出,这时凌老太出来了,她进进出出,总是装出一副不经意路过的样子。
  本沫拿了中碗装满一碗送给凌老太,她只摆手不要,嘴里却喊:“我自己装去。”只见她去厨房自己拿海碗,拿着筷子架在云秀手臂上,抢着拣满一碗才进房去,出来拿着单筷又架在云秀胳膊上连穿串十个方才收手。移着他的小碎步朝楼上喊:“赵维良。”听到楼上应,她便坐到门口凳上吃起来。
  云秀见这副饿相,包子口,鹅公颈,朝她后背白眼数十下。一时赵维良来了,只见他两手四筷,一筷刺十坨,云秀立刻瞪眼,心里骂:“饿狼鬼,客都没吃,做就不来,吃就有份!”
  见艾糍粑已刺去一盘,愤怒已达到顶点,骂也不行,打也不能打,实在气不过,云秀凸出眼珠,豁着嗓子,对他大喊:“你这是要夹多少,楼上还有姑姑姑爷,你太不像话!”
  云秀见他不理,只顺着他领口一迁,他跐溜钻在地上哭起来,云秀听见哭心跟着发紧,就像当年打了赵本逵那一巴掌一样。如今还没打,那厉害关系已在心里演了一遍,眼见他已经站起来并进了凌老太房里告状,又听见凌老太问:“这是怎么了。”
  “婆婆打了我。”赵维良哇了一声大哭。
  “好!等你妈妈回来治她。”
  “说话凭心地,讲冤枉事就在行,一指甲都没碰着,只是摸了一下,他就发痞鬼喊鬼叫。”一面又低声骂:“两耳招风,恶过雷公,听风就是雨。”
  “我不跟你讲。”凌老太狠地将门一关。
  本沫站在门外,隐约听见凌老太正打电话向朱倪告舌,说道:“朱倪,快回来,赵维良被她婆婆打了,你不要示弱,狠治她一回,就是当闹!看她女儿回来更是得意得神,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她来阴我就有办法治她。”
  不到半刻,朱倪得了凌老太指令,叱咤赶来,一进厨房就把锅撂倒,锅盖掀飞,大骂道:“打烂你的锅,都不要吃。”一想到这个恶婆婆,从来没当自己人,如今还欺负上小孩身上,这口恶气不出难平。
  这一掀把楼上一桌麻将停了,纷纷下楼看什么事。云秀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遍。朱倪哪里信,急喊:“你就是重自己的女欺负我是外人,把我当贼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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