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石太矮子说得妙啊!他为什么用‘这伤事’原不明白,如今自己也能解:“当彼此心冷生分时,两个人却还要抱在一起当作疗伤,无非是伤心绝望的事啊!当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等男人,无非是伤心绝望的事啊!彼此并不了解,不相爱的两人,躺在床上做这伤事,无非是伤心绝望的事啊!”
  正兴致时,忽张埠在她耳边说道:“这么想要啊!”
  此时的本沫得了这句心里为这伤事感到凄凉之觉,搞不懂他那短小的嘴里总发出令人发指的难堪,隔着墨黑都能感到似于嘲讽羞耻声,亦无可奈何了,亦不会再好的了!
  暗黑里她却在呐喊:“我还是一颗崭新的心!”
  第十六章 本沫思乡情切探望母
  本沫正在画画,这幅一米高的画她断断续续画了两年,画的是枇杷孔雀图,正是她喜爱的景致。
  她细细描绘,原本想的是淡雅素描,画着竟改成了工笔重彩画,色彩丰富,雅而不俗,也反映她此刻的心境,无论生活是怎样,她希望生命添加些色彩。正是她这样在画里磨,生活里磨,将自己的心磨得平静,在画里寻求些幸福感。
  看着画了两年的画终于落笔,她大胆地想:画也画完了,回家去。
  本沫正准备收拾回埠村,忽母亲的电话响起,她说:“满女,你今天车上注意安全,家里的事不要多过虑,爸爸提前警了他们,你回来歇一段时间里,不要摆脸色给你看,难得回来一次,都应着了。”
  “爸爸也是多虑了,还和从前一样。”
  “今天爸爸工地上有事,叮嘱了你哥哥接你。”
  一连五年没回家过年,她却有些赌气,为当初那句“嫁出去就不是自家人,再回来就是客啊”她始终无法明白,自始至终她只有这个家啊。赵家女儿多,五年来竟无人发现,过年少她一个也又能怎样?
  这次她回家要看一下母亲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她这样变化。再者她想通了,即使别人说,埠村依然是她的家,她要回家看看。
  下火车,她身上大包小包,背包如重铅压跨了她,手里提的包重得动弹不得,孩子在怀里滑走,眼睛盯住另一个孩子,步步为艰。
  出了车站,她看见哥哥赵本逵叫她,帮她提行李,牵孩子,坐在车上两人嘘寒问暖一番,本沫见哥哥总盯着手机看,她在后座偷瞄了一眼,只见朱倪写着:“不要去接,她折手折脚自己回来不得,非要磨着你去接她。”
  本沫不知觉鼻里一嗤响,赵本逵这才转头看着本沫,露出一副惊愕无奈的脸,吐出舌头来叫苦,轻声说:“不要告诉爸爸,知道了又是斗争。”
  本沫低头不答应,心里却有火:“好哇,我就是要告诉爸爸。”他对哥哥始终如从前,这么看也无法儿怪他,不管如何他是来了的。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本沫先来到厨房呼喊母亲,深沉看着母亲:依旧是一张蜡黄的脸,面上现出笋壳斑,加重了整张脸的暗度,眉间纹加深,褶皱的三角眼皮,眉睫下那细小铜褐的眼珠。
  云秀低头像是阻止继续盯住她的脸看。本沫顺着她的头,眼睛向上移,染发剂沾在头皮上,露出黑色头皮,被染过的头发归总在后脑勺结一个发圈。
  云秀开始躲闪回避她的眼睛,转身向厨房外走,本沫紧跟着她,嘴里缠绕的几句话:“咩,你的脸色不好看,你这几天忙晕了吧,眼珠子都愣白了。”可她一句都没问。
  突然云秀转头笑着说:“满女,你看我的牙齿。”只见她咧开口龇着牙,露出两排崭新的假牙,
  接着说:“从你那回来后我敲掉了整口牙,刚刚做了一副新的。从前你爸爸总说我早上吐血是肝上血,你猜怎么,整整吐了十年血,原来是牙齿出血,总算是破了大案。话是说敲牙齿的苦,最是遭罪,再有满口无牙的样子,最是吓人!”
  “哎……”她拖长的音调,发了一声长叹……
  “嗯……”本沫含着泪,嘴上嗯嗯呃呃,停顿了一会,惭怯地说:“在我那受苦了。”
  “过去的事,莫提!”云秀这才放松挥舞着锅铲炒菜。
  她低着头走出去了,牵着两个孩子进了凌老太房里,见了凌老太,她仍有怯心。只见她一对如灰色玻璃球的眼珠,见人就是仇眼,瞅人就是嗔眼,盯着就是阴森眼,瘪颏腮、朝天鼻、皱纹嘴、腰弯在地上,面目依稀似鬼,身形仿佛人虾。
  “婆婆!”她热情的唤着,凌老太才缓神答应着,也热情迎扑上来,一面呼喊孩子。这孩子听到呼喊,竟跑过去钻进凌老太怀里,连本沫看了也寒毛倒立,心里凝:“难道你不怕她这张鬼脸吗?”
  凌老太也感叹道:“这孩子,这亲热度少有。”激动得张大嘴巴,那噙着血的眼睛泪眼婆娑,如此亲热,渗人。
  赵书记年高喜睡,正歪坐在电视前低头打瞌睡,听到本沫喊他才抬起头,赵书记眼泡皮越发肿,左眼只现微微一条缝,大翻皮的下嘴唇,如咧舌一般,露出几颗黑牙,说了几句话,她便带着孩子出来。
  整个家里充满一股苏蔸当归的气味,这是熟悉的气味,当她还是小孩时就知道的规矩,在赵家,凡事头疼、身体弱、腰疼腿疼都要煮上一碗苏蔸鸡蛋汤,全家一人一碗,小孩只吃鸡蛋。
  当她刚到房间时,朱倪就端上一碗给她,说:“坐一天车趁热喝了,酥松一身筋骨。”本沫也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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