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黄衫女子点头道:“嗯,确是不会高兴,但也不至于那般伤心。毕竟那七小王爷也不是个癞头丑八怪,年纪轻,家世又好,听说更对赵姑娘言听计从。唉,倘若是我,既得了这么一个不碍事的丈夫,又能稳固我的家族,更可为我一展抱负铺路,你想,将来七王爷总要百年,这小王爷世袭父位,还不是事事顺我之意?届时连七王府也将是我的啦,我手里再拿着武穆遗书,大破明教之流的叛党,威震天下,皇上便是有心防我,但放眼朝中,他已无人可靠,左不是还只能倚仗我特穆尔家?这些事,光想一想就快意,才不会伤心呢。难道——难道你是苦于自己将要嫁给一个瘸子?”
  赵敏自知她言下之意,但心中之苦,不愿深谈,连声告饶道:“杨姑娘你甚么都知道,就别来取笑我啦。”
  黄衫女子道:“当初你说,不将武穆遗书献给朝廷,一是念在旧日情分,二是提防皇帝,也想成全你心中的大志向。眼下这后一个心思我算是清楚了,不知这前一个心思还在不在?”
  赵敏道:“杨姑娘想说甚么?”
  黄衫女子道:“我是好奇,那天在小酒馆中,你为何不跟周掌门说清,自己本是不愿出嫁,反倒字字伤人?而你成亲的日子因七小王爷伤病,分明已往后延了数日,又为何还告诉周掌门一切如旧?”
  赵敏闻言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会知晓?”
  黄衫女子歉仄一笑,道:“那晚我听闻七小王爷之事,挂心于你,便让婢女查到你的行踪,本是想与你叙旧,却无意中听去了几句你二人的体己话,赵姑娘莫要怪罪。”
  赵敏暗道:原来她当夜也在那小酒家外,多是因着其武功高强,而我与周姊姊又各怀伤心苦楚,这才未曾觉察。一时又想:也不知她说的『几句话』究竟是听去了多少,那会子我还搂住周姊姊……思及此,禁不住脸上一红,道:“我是怕她知道我不情不愿,这脑子里一热呀,又惹出大祸来。你是不知,周芷若又是个不听劝的臭脾气,若是她赶来我婚礼上捣乱,百马千军之中,我只怕她有来无回。倒不如索性绝了她这心思,也……也绝了我的心思。”一句话说到最后越轻,语气也现凄然。
  黄衫女子鼻中隐隐约约飘过赵敏发上散出的馨香,她眉头微不可察的一动,才道:“绍敏郡主机变算计之下,余有一片真心,看来赵姑娘很喜欢周掌门啊。”
  赵敏眼见如此,再遮掩便是虚伪了,索性大方承认道:“我要是不喜欢她,她真不知已死过多少回啦。”
  黄衫女子低头抚弄酒杯,半晌不语,忽然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却还不要人家?——是因为觉着,你二人之间太过艰难?”
  赵敏道:“千难万阻,我又何曾畏惧过?有时候说起来感慨几句,末了还不是次次都纠缠不清?”叹了口气,又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涉身朝堂江湖以来,计谋百出,自以为聪明的算计之下,真假难辨,到头来扪心自问,这生人究竟想要甚么,却也越发地看不清楚。”
  黄衫女子看向她,想了一想,道:“这些道理我也说不好,但我晓得一句话,那是千真万确的——人生在世,活得心中欢喜畅快,便足矣。”说话间,她轻轻一推,把自己酒杯搁去一旁,里头的玉液琼浆,竟是一动未动。
  赵敏见她推杯时偶露出的皓腕纤细,肌肤却苍白如纸,几乎可以瞧见其上青色的血脉,心中一动,说道:“杨姑娘有美酒却不饮,难道此时不欢喜畅快么?”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也不作答,只道:“只是想起来此间还得些琐事缠身,恕我不能多陪。赵姑娘且请自便,何时想去,小翠自会引你出门。”
  赵敏愣神间,她已动足而行,经过自己身旁时,却忽然顿住,陡然间,但觉一股子凉意自臂上传来,侵肌蚀骨般,寒到了心头,定睛一看,原是她捉住了自己手腕。赵敏不禁素手一颤,道:“杨姑娘……还有何事?”
  “也没甚么的。”黄衫女子淡淡开口,一双眼中瞧不出神色,只那语声颇为意味深长,道:“只想多言一句,小郡主身娇肉贵,往后可不好再屡做那雨夜赏景的风雅事。即便要瞧,总也该寻处遮蔽,倘若再摔将下檐,倒不是回回都有人将你接住的。”
  赵敏闻言心中一动,倒也没多说甚么,轻轻脱出她手掌来,拱手一揖,道:“数蒙杨姑娘援手,大德言谢太轻,倘若日后有求,但凡我敏敏特穆尔力所已及,必不推诿。”
  黄衫女子轻声一笑,道:“无妨无妨,且先欠着罢,来日方长。”她又欠身作别,低了头快步行出六角亭外。
  赵敏侧首望去,此时她脚步已远,背影纤长,而园中寒梅尽开,那黄衫女子的身影笼在冰雪林中,又浅又淡,几乎将要化掉一般。
  作者有话说:
  身份立场不变,就算邪教也一样纠结!所以憋想了。
  小郡主爱掌门(⑉°3°)-♡
  第107章 何归息
  张无忌一行南下,一入山东境内,便见大队蒙古败兵,曳甲丢盔,蜂拥而来。四人加紧赶路,到得鲁皖边界,已全是明教义军的天下。义军中有人认得韩林儿,急足报到元帅府。将近濠州时,韩山童已率领徐达、邓愈等大将迎出三十里外,众人久别重逢,俱各大喜。锣鼓喧天,兵甲耀眼,一行人拥入濠州城中。
  周芷若骑在马上,跟随在张无忌身边,左顾右盼,心想明教如今这番风光,可惜当年举事的父亲是无缘得见了。到得城中,众将逐一躬身参见。周芷若见了常遇春,剪瞳中蓦地一颤,那朱唇动了几动,却是欲言又止。常遇春瞧她容姿清丽绝伦,多年未见,已长成这般脱俗美貌,不过仍留着几分儿时形容,心中亦是大感,却只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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