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低头一看,是乐安紫青的手,手臂上鞭痕横斜,骨瘦如柴。
  他转身回望,只见乐安的肿胀的眼皮抖了抖,昏迷了三天,人终于醒了。
  杨静山喜出望外,回到榻前,“乐安公公,你醒了?”
  乐安费力得睁开眼,刺眼的光线让他乌黑的睫毛不自觉地抖动,声音沙哑,“我这是……死了吗?”
  *
  主殿里,陆潇年一脚踹开门,将祁岁桉抱进后面的寝室,把人慢慢放在榻上。
  “杨静山呢?怎么还没来!”顾不得自己毒性开始发作,陆潇年开始动手解祁岁桉的衣服。
  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祁岁桉衣服黏贴在他冰冷的皮肤上,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
  “杨御医这几日都在后面照顾乐安公公。”下人瑟瑟发抖地望着这个脸色可怕的不速之客,想上前劝阻又不敢。
  陆潇年黑沉着脸走出去,朝空中吹了个口哨。
  不多时便从墙外飞进来一个小人儿。
  “二哥,你回来了?”暮冬足尖落地,跟着陆潇年迈进了寝殿。
  光线打进来,正好照在陆潇年削韧的下巴和脖颈上,小暮冬一眼看到了陆潇年侧颈上明显的牙印,“哎?你脖子怎么了?那些蛮人怎么打不过还动嘴啊?”
  陆潇年这才想起来,他脖子上还有祁岁桉那日留下的牙印。
  一想到他带着牙印上战场,还真是头一次。他抬手捂了一下,然后道,“别管。”
  “你看看他。”陆潇年双眉紧蹙地起身让开,让暮冬把脉。
  他回到军帐就发现内帐里的祁岁桉昏了过去,一直到现在也没醒。
  手搭上祁岁桉的手腕,暮冬先是皱眉,但很快舒展开。“二哥,你几日没睡了?”
  陆潇年心算了算,两日三夜。
  暮冬站起身,“你常年打仗身体习惯了,可大哥哥不行啊,你打了多久的仗,他就多久没吃没睡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小药包,抛给陆潇年,“这个让人熬了,可以快速恢复体力,你俩都喝点,然后好好睡上它三天三夜就没事了!”
  “不是因为心疾?”陆潇年又问。
  暮冬忽然生出疑窦,“你怎么知道他有心疾?”
  陆潇年懒得跟一小孩解释,只是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问,“他真的只是累的睡着了?”
  “哼,不信拉倒。”小暮冬最不喜欢有人质疑他的医术,于是挑眉生气。
  陆潇年这才走过去,把祁岁桉的手臂塞回到被子里。他倒是希望祁岁桉真的是犯了心疾,想起他每每旧疾发作时那急切的样子,可比醒着的时候好对付多了。
  此刻睡着的人,双睫阖着,一圈细密浓长的绒毛覆盖在眼睑上,眼下的乌青透过瓷白的皮肤泛出来,显得乖巧惹人怜。
  一直这样睡着多好。
  想到这两日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时,祁岁桉竟然一直没有阖眼,心底升起一种隐秘的满足感。
  他微微附下身,想吻。
  “二哥?”
  小暮冬突然出声喊住他,不知道陆潇年这是要做什么,只是怕他打扰他的漂亮大哥哥休息。
  可下一瞬,他感觉陆潇年的背影好似冒出了森森凉意。
  他说错什么了吗?暮冬心下一惊,然后他就听到陆潇年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转过去。”
  ◇ 第36章 绞索
  榻边放着早就晾好的水,见他醒来嗓音那么沙哑,杨静山扶起乐安,将水碗递到他唇边。看着乐安连吞咽都十分艰难,他心底泛起自责来。
  那日要不是他嫌弃要吃这吃那的乐安,不耐烦地走远不想理他,也不至于让肖炳全的人钻了空掳走了乐安。
  他蹲下身子,一下下安抚着乐安的后背,“公公慢点喝。”
  清凉的水缓解了乐安喉咙灼烧的痛。他紧抓着杨静山的手,眼神紧张急切,干裂的唇动了又动。
  “公公是想问殿下吧?”杨静山看他神色焦急,帮他说出心中疑问。
  乐安用力点头。
  “殿下安然无恙,听闻随陆潇年上了战场,大胜,匈奴人被杀光了,这下他们少说三五年内不敢来进犯了。”杨静山声音里有按捺不住获胜的喜悦。
  可不料乐安的眼圈突然红了,紧接着又有晶莹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杨静山一慌,抬手去抹那如断线珍珠一样的泪水。
  “别哭啊乐安公公,殿下不顾危险命人把你从裕王府救出来,特意嘱咐让我将功补过。你现在身子还弱,最忌心绪起伏,会伤神!”
  可是他越这样说,乐安越觉愧疚于殿下,哭得停不下来。杨静山彻底慌了,赶忙把人抱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呼噜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哄着,“公公不哭。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喝的糯枣梨汤,你不哭了我去给你端来好不好?”
  听到糯枣梨汤,乐安哭声果然渐小了下去。他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又抽啜了一会,却又猛地推开了。
  不知是哭得太久还是怎么了,杨静山看着乐安的脸红彤彤的,尤其是那小巧的鼻子,红透得像块玉石。
  “怎么了?”杨静山不明所以。
  乐安转头钻进了被子里,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杨静山被他这说变就变的情绪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低头一看肩头被乐安的泪水濡湿一片,以为是他哭累了,于是站起身为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那乐安公公好好歇息,我去给你端梨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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