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都开始有点怀疑你跟书院是不是八字不合,到这儿才半个月罢?又是受伤又是发烧,要不我写信回去让爹娘他们做场法事驱驱邪。”
“千万别!”祝英宁连忙阻拦,“你这不是招他们担心嘛?”
“放心,我不会说你的事,就提这风寒。可以罢?”
“可以。”
祝英台倏然起身,“时候差不多了,上床睡觉。”
“我刚下来!”
“病人就是要多休息。”
祝英台推着哥哥过去,又拿来书本陪床,“你要是睡不着,我就给你念书,一好二得。”
“什么东西?”
“一样东西的好处,两个人得到。”
祝英宁随便点了点头,“念吧。”
祝英台念了几行,停下来问道:“马文才昨天也是这样照顾你的吗?”
祝英宁尝试回想,什么都想不到,“也许?”
“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严格算起来,你们认识也才半个来月,这么交心了么?”
祝英宁被她说得有点不知所措,“还没到交心的程度吧?听上去太亲密了。可能是人家在礼尚往来,回报我昨天给他做的那顿晚饭?”
祝英台瞪大双眼,“你给他做晚饭?凭什么啊?你都没给爹娘还有我做过呢?话说,你居然连饭都会做吗?”
“会一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这么久没见,我是不是该把头颅转一圈再来看你?”
祝英宁:“???”
“好血腥,别说了,想吐。”
祝英台道:“那我不说了,刚念到哪里了?”
祝英宁背出一句,妹妹尽快接续。
*
夫子落子,收走几颗白子,说道:“今日就到这里罢。”
“夫子,这局还未完。”
夫子捋须,“局未完,你的心亦不在此。文才,你因何事担忧?”
“学生无忧。”
“是还在担心你那个书童吗?”
马文才回道:“先前在来的路上见到阿清姐,她说马兴已无大碍,明天应当就能回来。”
“那看起来,你在为旁的事烦恼?与你父亲有关?”
马文才眼里呈现一丝哀伤,“或许是罢。”
“父子之间何来隔夜仇,你娘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马文才道:“有些事不是学生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起身作揖,“夫子既言对弈到此结束,那学生就先告退。”
“去罢。近日周遭杂乱,多加留神自身,替我问候英宁。”
“是。”
马文才心事重重地离开,走到房间附近,听到里头传来一连串说话声。
他没急着进去,找了个角落听着,一心好奇祝家兄弟私底下会聊什么,哪里还记得那句‘非礼勿听’。
“我是觉得射箭很累啊,你看,才多久啊,已经起两个茧子了。”
“我也有。”
“你那是写字写的,不一样。英台,你说这小马哥又是做文章又是练射箭的,手上茧子得不老少吧?想想就觉得怪辛苦的,打小学这学那,都没点自由时间。”
“那肯定。不过人家会吃补品,糙也糙不到哪里去,不像我,哎……”
“你哎什么,你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会有的手,我才要叹气吧。”
“烫伤膏放哪了?我再给你涂点。”
马文才定神,烫伤?
他又听了两句,听到脚步声,连忙撤离。来者是两名同学,说是来看望祝英宁,结果一看是祝英台开门,立马问马文才去向。
祝英台说马文才有事去夫子那儿,问他们有什么事,二人摇头,送完药就走,一刻都没久留。
马文才看过全程,心里冷笑,原来是来做表面功夫的。
可他们并不知道,越是这样,只会越让人厌恶,想要讨到好,不如真心去做,带目的为之,戳穿后尴尬的只有他们自己。
再站了一会儿,马文才动身推开门,祝家兄妹声音戛然而止。
“马兄。”二人近乎异口同声地喊道。
马文才默默关上房门,走到祝英宁那儿,“好点了吗?”
“多谢你惦记,好多了。”祝英宁笑道。
祝英台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瞧瞧银心。哥,你被子盖紧点,马兄,辛苦多关照我哥。”
“嗯。”
祝英台拱了拱手,拿着书本快步走远,她实在没法跟马文才待同个地方太久,心里总是发毛。
马文才动了动鼻子,明知故问道:“这是烫伤膏的气味吗?你受伤了?”
“啊?小伤而已。味道是不是有点重?抱歉,要不你开窗通通风?不过可以不开我这边的吗?”
“无事,不用开窗。”马文才道,“是做晚饭的时候受的伤吗?”
“嗯,当时有个小油点溅上来,我一时没注意。你别在意,这是常有的事,我下次会留心。”
马文才问道:“何至于此?”
“啊?”
“你我相识已有十余日,有些话是可以摆在明面上提。祝英宁,你做这些,真的没抱有任何目的吗?”
这不是马文才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却是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表情。
祝英宁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发白,说道:“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吗?我现在可是带病之身,你问这些,不怕我的病情加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