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他稍稍靠近了些,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我亲爱的哥哥,没有我,你真的以为生命树能苏醒吗?是我救回了鲛人族的圣物,你们都应该感谢我才是。”
  “那个公狐狸精在哪?是叫祝时晏是吗?”
  无心苑没了黄昏结界,祝刻霜踹门便长驱直入,直奔西厢。
  他还没进门,祝时晏就听到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诘问,回想自己早上摸人头发的狐狸精行径,受之无愧。
  “狐狸精?是说我吗?”他笑眯眯回身道。
  一照面,祝刻霜手里的剑哐当落地,呆愕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祝……小师叔,你……”
  他嚎啕大哭,朝祝时晏扑了上去。
  “祝时晏你这个狗人!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呜……”
  祝时晏嫌弃地拈起被眼泪鼻涕沾湿的衣襟,轻拍他后背:“初次见面,我叫祝时晏。”
  云骄在东厢都听得到这边猪叫一样的动静。
  在祝时晏那句平平无奇的自我介绍之后,院中忽然沉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不过片刻,祝刻霜的尖啸响彻云霄,整个无相宫为之震上三震。
  白术一到就给祝时晏诊视。摸着祝时晏的脉象沉吟许久,眉头直皱,看得众人心中忐忑。
  云骄问道:“如何?”
  “脊骨的伤恢复得不错,待他醒来可以凭自己行走,使剑也不在话下,只是可能会落下一些痼疾。但能恢复到这种地步已属不易,这些年你将他照顾得很好。”
  祝刻霜抱剑站在门口,闻言十分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我观他脉象浮动较上回活跃了不少,似有清醒之兆。”
  祝刻霜忧喜交加:“就是说快醒了吗?活跃了不少是多少?究竟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有没有个准数?好好的你皱眉作甚?”
  “这么说吧。他现在脉象与清醒之人无异。”
  “那怎么还没醒?”
  “这正是我忧虑之处。云道长,你有照我嘱咐,每日与他说话交流吗?”
  云骄坐在床头,手搭在枕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替祝时晏梳理头发。
  白术的嘱咐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楚。
  他生性寡言,从前相处多是祝时晏起开话头。这三千个日日夜夜他却不知对祝时晏讲了多少话,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他这时方知,从前不多言语的自己,对祝时晏来说是个多么无趣的人。
  祝刻霜道:“我就说,当由我来照顾祝时晏。你看他这副锯嘴葫芦的样子,一天能跟祝时晏讲几句话?祝时晏要真有意识,十年下来,闷都要闷死——哎!你干什么?!”
  祝时晏端着铜板新熬的汤药进门,“不慎”往祝刻霜身上撒了几滴。
  祝刻霜想要骂他,才对上那张脸,脑子里又一片空白,张口结舌。
  白术又问云骄:“灵力暴冲是怎么一回事?我探他灵脉,像是被由外力强行注入灵力所致。”
  云骄神色微顿。
  注入灵力?当时他分明是往祝时晏身上注入灵力。
  祝刻霜分毫没有放过他脸上一点动静,破口大骂:“云骄你是不是禽兽?我小师叔人都这样了!”
  不知道他想歪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祝时晏只恨那碗汤药已不在手里,不然定要从他头上浇下去。
  他对白术解释道:“当时师尊正在施法,可能师父受灵力扰动才致如此。”
  这事也实在不好细问。
  看样子是个精细活,不方便旁人在此打扰。
  祝时晏便看向祝刻霜:“还不走?需要我请你吗?”
  一个小辈居然敢对太微宗宗主这么说话!
  祝刻霜横眉冷对,但对着一副肖似祝时晏的脸一腔怒火都卡在嗓子眼里。
  合上东厢大门,祝时晏便去忙自己该干的事——
  时辰正好,去尝试销毁谶书。未有成效。
  整理了下昨晚的账目与文书,与云骄未过目的那些分开摆放。
  上竹林里挑选一根趁手的竹竿,在院中练剑。
  期间他走到哪里,祝刻霜跟到哪里,咬牙切齿地在一旁嘀咕:“这一定是祝时晏的阴谋!又在玩什么我没见过的花样。”
  倒也不怪他。因为他不止一次上祝时晏的当。
  他从前被正道围杀,穷途末路之时是云骄救他一命,用独门功法自损修为,将他整个人的时间回溯至十几岁,身形相貌记忆修为等也都倒转回少年之时。
  祝刻霜当时重遇少年模样的祝时晏,也被唬得一愣一愣。
  现下这个什么祝时晏,没准又是祝时晏改换身份假扮而成。
  “祝时晏!你别演了,我认出你来了!”他朝着祝时晏喊道。
  祝时晏理都不理,兀自练剑。
  “祝时晏你练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看不出路数?”
  岂敢当着太微宗宗主的面练太微宗剑法?
  祝时晏今日没练参阳剑法,而是步虚剑法。
  他曾见过云骄使这套剑法,现在只是照着记忆尝试复刻出来,只不过始终只得其形,不得其法。
  “祝时晏,那晚用月光给我传话的是不是你?”说到这个,祝刻霜两眼又湿润了,“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着我的。”
  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样子,祝时晏收起竹竿,到他身边递了只手帕:“擦擦。”
  “祝时晏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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