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好好好!”颍川百草生连声应下,光着脚在房内对着空气继续寒暄。
  祝时晏挥手夺了他的气运——当然,并不多。只叫他起夜撞脚趾,吃饭嚼到砂,庙里求签求到下下签。
  随后他把颍川老贼晾在原地,便径自离开。
  他自飞升之后,感知敏锐异常,方圆十里的动静略一凝神便能知晓。而回到祝时晏的人身之后,这份能力便大打折扣,需要凝神聚气,才可感知。
  不过,祸福相依,若要得到什么,总该有所取舍。
  祝时晏恢复神魂之态,才想起祝刻霜来。
  上回他以月光书同这位师侄讲了几句话,便将他抛诸脑后。
  他心随意至,眨眼便到太微宗。
  “什么?他还敢收徒弟?”
  祝刻霜在书房大发雷霆,摔东西。
  这好孩子,真是顾家,尽拣纸笔这些不易摔碎的东西摔。
  “肖似祝时晏?我看他是心猿意马!他对得起我师叔吗?!”他向面前的白衣青年道,“白术,你方才说,祝时晏吐血是怎么一回事?”
  白术坐在对面,反复擦拭着手里的剑,面对暴怒的祝刻霜倒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他手里的剑素得不能再素,剑身雪亮光滑,被他擦得可照见人影,但他擦剑的手仍未停下。
  他向祝刻霜不紧不慢回道:“昨日收到净缘来信,祝时晏忽然吐血,是体内灵力暴冲所致,好在已经稳定。我恰在附近办事,便顺道来与你说一声,我也没想到你在闭关。”
  初见白术,他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如今竟变得深沉内敛如斯。
  白术原是药宗宗主姜楚风的弟子,只不过这位宗主只管收徒,不管授艺。
  和祝刻霜一样,白术有一名崇敬不已的师叔,药宗名士,名冠天下的“生死针”应惜时。那才是他视若亲传恩师的人。
  他与师叔感情深厚,一身所学尽是师叔传授。年少时他们一群师兄弟更是随着应惜时游学各方,行医济世。
  物是人非,如今药宗已散,他弃医从剑转投入剑宗门下,成为剑宗宗主江卿白的亲传弟子。
  江卿白与应惜时并称道门双杰——素手摘月冯虚剑,阎门夺时生死针。
  生死针和冯虚剑,分别是他前后两位恩师的名号。
  只不过前者一朝身败名裂,化作世人口中奸佞之辈。
  事发之前,任森*晚*整*理谁都不会想到,君子如玉医者仁心的应惜时,会是造下太微宗灭门惨案的元凶,是陆辞手下的一柄无情兵器,一着绝杀之棋。
  彼时的白术天真愚蠢,自然也被真相打得措手不及。
  少年时光追忆不去。如今他兼修医术与剑术,俱有小成,仍不能明白,师叔倾尽一切所追求的强大是什么东西。
  “还闭什么关?一起走吧!我倒要去看看云骄作的什么妖!”祝刻霜风风火火拽住他胳膊往外走,“待会儿御剑抓紧我。哦,忘了,你现在可不是那个剑都没开刃的废物修士,可以自己御剑了。”
  白术当年随师叔行医,被保护周全。身上配着一柄华美不凡的宝剑,却没开刃,被祝刻霜嘲讽为新式手饰。
  现在他将剑朝空中一抛,翻身上剑的姿势行云流水。
  祝刻霜身驭克己剑,与他并肩齐驱:“看样子你精进神速,有空我们来切磋一番。”
  *
  祝时晏回到无心苑,做回了祝时晏。
  他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云骄虽然给盖了条毯子,但却没把他挪到床上,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
  早起出门,日头还没出来。他上云骄门前朗诵《南华经》,直到把云骄念出了门。
  “这么早?”
  云骄看上去有点憔悴,鬼知道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师尊,别睡了,我早上起卦一算,今日将有访客。”
  “起卦?”
  “师尊您还未教我,我照着《易经》自学的。师尊,你没睡好么?”
  云骄脸上不太自然。
  事实上,在祝时晏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对“师尊文学”有了深刻了解。听祝时晏满嘴师尊长师尊短的,不由想起一些身怀天灵根或有血海深仇的徒弟。
  “时晏,换个称呼。”
  祝时晏浑无察觉,没头没脑道:“我喊祝时晏师父,那不然,喊你师娘?”
  “还是师尊罢。”
  云骄回房收拾屋子。
  祝时晏得了便宜又卖乖,追着他一口一个“师尊”。
  “师尊,您昨晚没睡好吗?师尊,今日要不要给你念账目?你怎么不说话了,师尊?我来帮师尊收拾吧。”
  “……”
  祝时晏哪能坐看他一个瞎子忙活,事事都要帮把手。相比行动不便的云骄,他手脚要利索许多。
  他心想,云骄亲力亲为伺候他十年,现在要换他来将云骄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样对方总不会再把自己当做书中精怪了吧!
  云骄被晾在屋子中间,一时无事可做。
  祝时晏收拾好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将换下的衣服抱出门去。忙完后,把云骄按坐在桌边,端上茶与早点来。
  虽知云骄辟谷,还是想让他尝尝人间烟火气。
  “时晏,不必如此麻烦。”他刚说完,嘴里被塞了一瓣剥好的橘子。
  才将那瓣清甜多汁的橘子咽下,祝时晏又给他斟好了茶,递到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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