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一抬头,只见凌原脸色凝重地端详酒碗。
  “这酒有古怪……这是间黑店!”
  说罢,他拔剑将酒坛并酒桌劈了个粉碎。
  这边酒桌刚碎,后厨便跳出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歹人,将他们围住。
  庄澜也拔出剑来,与凌原背对背应敌。
  “踢到爷爷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凌原大喝一声,朝歹人们杀去。
  两个少年不过片刻就将这间黑店杀了个穿,几名歹人被他俩困成一个个粽子,挂在墙头嚎啕求饶。
  临别时凌原还津津乐道:“今日不但得一知己,豪饮一番,还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真是畅快!”
  庄澜笑笑:“凌兄此去剑宗,万务珍重。”
  听他叫自己“凌兄”,凌原不由一愣。
  “方才若非凌兄提醒,我已经中招了。”庄澜解释道。
  凌原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祝澜弟鹏程万里!”他擅自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
  毕竟相处了几个月,虽然期间针锋相对,两人都不由得产生许多不舍。
  两位少年将要在这条道上分手,各奔东西。
  扭头时看到天边孤鸿,凌原竟感到鼻子发酸。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称为“凌兄”的那一位,更不能比对方先显露脆弱,于是便头也不回,顺着古道大步迈去。
  再见面,恐怕等到十年后了。
  天将夜,凌原还未找到能够夜宿的人家。莫说人家,连个遮蔽破舍都没有,只好寻一个山洞暂且将就一晚。
  刚安顿下,外面就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望着雨水在山洞外汇集成小溪,他感慨道:“一滴雨都没淋着,真是天道助我。”
  生好了一堆篝火,凌原便在旁边石头上铺开一封信纸,准备给家人朋友写信。
  不知多久,雨都没有停歇的架势。
  写完信时已经很晚,他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信纸取过又过目一遍,吹干后便好好叠起。
  刚一抬头,山洞外黑漆漆的雨幕中闪过一道黑影。
  许是借着火光埋头太久眼花了,他揉着眼睛往洞口走去。
  这一次,眼前闪过的不是黑影,而是一道快如闪电的银光。
  他愣住。
  那是一道剑光。
  让他惊愕的不是剑光,而是握剑的人——来人竟然是他刚拜了把子的好兄弟,是他白日里并肩作战惩奸除恶的好友,是经他一番善意提醒躲过一劫的“澜弟”。
  更让他惊愕的是,庄澜的剑,比二人并肩作战那时,还要快上十倍。
  “澜……弟……”他张开嘴,这才感到,自己喉间有温热的液体咕咕往外冒。
  扑通一声,凌原倒在地上。
  意识熄灭之前,他只来得及浮现一个念头——约好十年再聚,这么快,又见面了。
  庄澜熟练地甩开剑身沾上的血,收入鞘中。
  “两次了。”他对身后穿着蓑笠的男人冷冷道,“博阳湖畔,隅阳酒肆……面对这种蠢货都能败露行迹,你是不是应当做些反省?”
  戴斗笠的男人立刻跪了下去,朝庄澜磕头求饶。火光映在他脸上,如果凌原还活着,他圆睁的眼睛会看到这人脖子上有个指甲盖大的胎记。
  “再有一次。我会替主人处理你。”庄澜冷声道。
  *
  因怕路上耽搁,云骄与祝时晏比天心宗开启的日子还要早了七天启程。
  横竖时间宽裕,两人优哉游哉,赶着辆马车,顺官道一路逛去秦州。
  祝时晏拿着几封信,拆开一阅,便开始咯咯直笑。
  “笑什么?”云骄道。
  “在看祝刻霜给我写的信,‘时晏师弟,见信如晤’……哈哈哈哈,听这小子咬文嚼字,我好不习惯。”
  “你习惯他什么语气?”
  “……”
  “你与他相识不过几天,倒是熟络得很快。”
  “咳咳……”
  很难说云骄这是无心之问还是意有所指。
  但云骄并未与他为难,转而问道:“信上写的什么?”
  “他一天给我传三封信,都是问我在做什么,吃了什么。”
  信是用术法所传,半个时辰便能送达,除非结界相隔。
  “这小子认定我就是……”祝时晏忽然将话止住。
  认定是谁?自然是祝时晏。
  云骄颔首道:“你的骨相与时晏确实相似。”
  祝时晏哑然了片刻。
  原来这家伙还摸得出骨相!
  怪不得云骄好像很喜欢摸他的脸,原来是在摸祝时晏的骨相,睹物思人。
  幸而云骄眼盲,看不到自己的容貌,不然可能会像祝刻霜那样纠缠不休。
  他可比祝刻霜难糊弄多了。
  “霜师兄给你也写了一封。”
  他递给云骄一封信。
  云骄慢吞吞拆了信纸,又递还给他:“看不了,念给我听。”
  祝时晏知道他还是得来求自己,心中得意,展信念道:“‘姓云的,见信如晤。祝时晏和祝时晏,我定要带一个回太微宗,你看着办吧。’”
  读罢,他抬眼看向云骄。后者只是不声不响。
  不知云骄心里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盘算着,把自己送出去能省去多少麻烦吧?
  “究竟有多像,才让他如此惦记。”云骄幽幽说道,“只是可惜,我双眼已盲。”
  大家都看过了祝时晏的模样,只有云骄不曾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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