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这日早晨,卢宛梳洗之后,如平日里一般坐在前厅餐桌前,用罢早膳,正为仍在垂首用膳的谢璟夹了一块乳饼放在碗中,唇畔微弯起一抹柔和笑意来。
  想让谢璟多用些早膳,卢宛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忽听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抬起眼帘,望了一眼推门而入,面上尽是恐惧与焦急的女使,卢宛微微皱了下眉心,问道:“怎么了?”
  女使行色匆匆行至卢宛面前,向她曲膝行礼之后,看了看坐在一旁,此时此刻,正也抬首,有些好奇望着自己的小公子。
  唯恐这件事会让虽然年幼早慧,但却毕竟是个小孩子的小公子害怕得哭起来,女使犹豫片刻,上前悄悄在卢宛耳畔说了些什么。
  待到听清女使压低了声音,却有些发颤的一番话,卢宛目光微凛地望着面前的女使,神色冷肃地问道:“此事可当真?”
  听到卢宛这样问,女使面上流露出几分要哭的畏惧与悲怆来,她点了下头,难掩深重的担忧与惧怕。
  卢宛想到之前,京中便暗暗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眼中划过一抹微沉的冷凝之色。
  谢行之遇.刺不到半个月,朝中群龙无首,只有尚才六岁多的小皇帝由张太后垂帘听政着上朝,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小皇帝的二皇伯,封地上的鄢王,竟便难以按捺,再观望下去地起兵造.反,要“清君侧”了。
  想到方才女使所说的,再过几日,皇室宗族之中,兵力最为强盛的鄢王的兵马便要兵临城下……卢宛望着身旁已经用完早膳,此时此刻,正在好奇茫然望着自己的孩子,心里那抹因为不知所措而有些迷惘担忧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为了谢家她所在意的人,为了卢家的人,此时此刻,她也应该尽可能尽自己所能地做些什么,而不是退缩软弱地害怕,哭泣。
  这样想着,卢宛望向面前的女使,对她摆了下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女使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
  夜色沉沉,乌浓如墨。
  澄明的灯影之下,从前养在深闺,不晓得外面发生过什么的卢宛,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一沓打探来的,关于鄢王从前以及现在的消息。
  在今日之前,鄢王便曾经造.反过一回,是在十年前,已经驾崩了的先帝尚还不曾继位,还是五皇子时。
  当年,先帝异母的长兄,皇后所生的长子太子因病去世,皇后仅有先太子一个嫡子,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是妃嫔所出。
  鄢王是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先太子病逝后,他认为自己是老二,在几个兄弟之中,理应承继太子之位。
  但他对太子位置的觊觎与野心,却被当时的孝恃皇帝所厌恶不喜,在屡屡被挫之后,一介武夫的鄢王竟然做了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拥兵自重地在自己的封地准备武.器,被当地的官吏所揭发,不出所料,孝恃皇帝暴怒如雷,但却顾念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曾真的砍了鄢王的头,而是下诏痛骂了鄢王一顿,然后削去了他的三处封地。
  在先太子不曾病逝之前,
  孝恃皇帝并不曾对鄢王这个二儿子表现出过什么甚为明显的不喜,相反的,以兵马得天下的本朝,孝恃皇帝还多次在马场以及狩猎上,夸赞过鄢王的勇猛不凡,有当朝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当年带兵打天下的英雄气概。
  或许是当时太子尚在,鄢王不会影响到朝堂与大寅的天下,皇帝乐得见到自己的儿子们都是出类拔萃的不凡之辈,所以对武夫的鄢王也夸赞有加。
  或许是孝恃皇帝当年那些大加褒扬的话,以及后来父皇却选了自己的幼弟五皇子继位,让鄢王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贼心不死,以至于如今竟又起兵造.反。
  但是平心而论,孝恃皇帝或许当年选择先帝继位,并不曾料到后来先帝荒淫无度,同样不是好的继承人,但他看不上鄢王,不肯将皇位留给鄢王,有更多的缘由,鄢王更加不适合做天下人的皇帝。
  他头脑简单,一门心思在制造武.器上,但寅朝自开国以来便因战乱而积弱,几代皇帝休养生息方才渐渐恢复,孝恃皇帝时,又有谢家韦家崔家这些世家大族虎视眈眈,孝恃皇帝要找的,是有智慧,会权术,能斗世家的开拓之君。
  先帝自幼看书过目不忘,指物作诗立就,孝恃皇帝或许觉得先帝是几个皇子之中,应该可以承继他皇帝之位与除掉世家遗愿的一个,但他也看走了眼——势单力薄又年轻的先帝最终还是在权势滔天,行事强势,寸步不让的世家面前胆怯退缩了,他知难而退,从此只顾着花天酒地地风流麻痹自己,沉溺在酒色之中,让整个朝堂与国家更加被世家掌握在掌心。
  在先帝自淫.靡的声色犬马中驾崩,三岁的当今小皇帝继位后,鄢王心中自然愈发不服,他曾散播过小皇帝非先帝亲生子的谣言,因为先帝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体弱不堪,所留下的子嗣很少;他也曾含沙射影地让手下幕僚书生捏造小皇帝是摄政王与张太后所生,但皆被谢行之雷霆铁血手段镇.压下去。
  若不曾有刺.杀一事,或许,鄢王还是会造.反,因为毕竟他手中有比小皇帝与张太后手里还壮大的一批兵马;也或许,他会如被镇.压之后,所表现出的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一般,老死在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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