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女使已经为两位小主子摆放好了许多玩的东西,彼此见礼之后,谢璟与袁灏言坐在铺着柔软厚实的绒毯的屏风旁,一面笑着说话,一面在一起玩。
  望了一眼眉目舒展,这会子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无忧虑的孩子,卢宛唇畔也不由得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来。
  收回落在谢璟与袁灏言身上的视线,卢宛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在饮茶的韦凝,笑着问道:“凝娘,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卢宛这样问,韦凝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愈深。
  抬起眼帘来,看了面前的卢宛一眼,韦凝故意有些嗔怪地笑着问道:“侄女怎么便不能过来了?难不成,太太不欢迎凝娘?”
  卢宛闻言,望着面前韦凝笑得眼眉弯弯的模样,有些无奈笑着摇了下头,不曾言语。
  其实,今日决意要过来之前
  ,韦凝心中也曾犹豫了一时半刻,毕竟,姑祖母谢老夫人,与面前的这位太太,如今僵持得厉害,她也隐隐有所耳闻。
  只是……
  只是,想到自己冒着被姑祖母厌恶的风险,带孩子来谢府看望面前的这位太太,为的是什么,很快,韦凝便将那一丝有些犹疑的犹豫抛之脑后了。
  眼下姑祖母病入膏肓,是一看便能得知的事情,如今,以至将来,谢家后宅里掌家的,会是面前的长房太太卢宛,所以,哪怕被姑祖母讨厌不喜,那她也无可奈何,听之任之了。
  毕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借着喝茶的由头,韦凝垂下眼帘,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思绪。
  自然无从知晓此时此刻,韦凝心里的百转千回,卢宛虽不曾问,却也知晓,韦凝这回过来,是为了什么。
  虽然面前的女子并非是雪中送炭,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她带袁灏言过来给自己与谢璟解闷,排解了几分这些时日以来,笼罩在玉衡院上空的忧郁与沉闷,卢宛心里也是承她的情的。
  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神色柔和平静,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那些事,并不曾让她心浮气躁,悲痛欲绝,变成一个终日以泪洗面的怨妇的卢宛,韦凝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换位思考地试想一下,若是袁宣遇到这样的事,她早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悲伤不已了,更莫提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安静地喝茶。
  这样想着,韦凝望着面前的卢宛,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想到前两日去袁家寻她,眼泪涟涟,甚是难过,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得厉害的谢雅,说起自己的二婶母,谢雅自己的亲生母亲,谢家二夫人在谢府长房做了什么蠢不可及的事,以至于今日,内敛怯懦的谢雅,都不敢到谢府长房来,看望她所忧心忡忡担忧着的卢宛。
  想到这里,韦凝望着卢宛,忽然开口道:“婶母,其实今日雅娘也想过来看您的。”
  微顿了一下,想到谢雅柔弱良善的性子,以及她的母亲谢二夫人瞧着同样和善,但实际上性子十分执拗,常常做些钻牛角尖,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韦凝忍不住叹息道:“只是……雅娘她晓得二夫人与谢老夫人所做的那些事,便觉得见到您,实在甚是羞愧,她不敢过来看望您,所以,让我为您捎过来许多礼物,想要向您道歉。”
  听到面前一直言笑晏晏的韦凝,忽然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怅然为难地这般说,卢宛想到自己出阁前,所交好的谢雅,与她温柔善良,盈盈笑起来的模样,一时之间,心里不晓得作何滋味。
  一晃眼的时间,她们已经成了各有家庭的大人了,虽然出阁前十五年的时光,可以算得上是卢宛人生中,最自在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但,卢宛觉得现在的自己,虽然偶尔有阴雨霏霏的尘事烦扰,却也过得快乐惬意,不比从前的日子差什么。
  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韦凝,想到她方才提起的谢雅,卢宛浅浅笑了一下,面上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这让韦凝心里觉得,或许一切,都是谢雅思虑得太多了,回去之后,她应该再好生劝慰谢雅一番。
  ……
  自上回卢宛见过韦凝之后,得知卢宛如今在静养,外面想要到谢府看望拜访卢宛的人,便络绎不绝。
  卢宛一如寻常地见了几位夫人之后,对她们表面上是来拜访自己,实际上,言语之间明里暗里带着探寻,显然是被家中夫婿派来打探谢行之消息打搅得烦不胜烦,很快便以要安静休息的由头,闭门谢客了。
  她关起房门来,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抚养教导着正在一日日长大的谢璟,等待着谢行之的醒来。
  谢璟是个聪颖,正在成长着的孩子,他每天的进步与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但,床榻上那个一直仿佛是在平静沉睡着的男人,如今暂时脱离了性命之虞,却始终未曾醒来。
  卢宛不晓得,谢行之是否在未来的年年月月里,都将是这样了。
  她心里,总是有些不相信,谢行之遇刺这件事,会是当初所查出来的那般简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对谢行之所颁布的政.策心生怨念,于是策划成功了这场刺.杀,而四品官员本人,则被车裂,家族泯灭。
  与此同时,在让眼线们自府外所暗中探知来的消息中,卢宛知晓了缘于谢行之的昏迷,如今京中紧张的局势,这一切,又常常让她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忧心忡忡的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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