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蹊蹺
抱枕、娃娃、小孩子的玩具与摇篮⋯⋯没有一项是与他所认识的李介名相符的,陌生的物品充斥整个空间。
他开灯,暖黄色的灯光使略显杂乱的空间温馨无比,李屈洐小心翼翼地踏进,一眼看见堆满杂物的书桌上被拆开的信件。
随意一瞥,发现字句是以母亲李霈名的口吻,字跡亦同。
他静静瞥了一眼,李屈洐不是没看过李霈名写信,也知道是要给他那素未谋面的生父的,只是向来都对此事嗤之以鼻。
人家从未回过信,只有自己母亲傻傻地一直写、一直写,写着一厢情愿,写着自我感动。
李屈洐自讨无趣,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的相片吸引,拿起柜子上的相框端详里头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不过三十出头岁,抱着哭闹的小婴儿,旁边站着温婉端庄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
李屈洐轻抚男人的部分,想起两人唯一一张放在社群软体最底部的合照,李介名甚至都没看向镜头,更别遑论如此喜悦的笑容。
那是大学毕业、李霈名刚过世不久时,李介名特地上青顷看他,长期不苟言笑的脸仔细一瞅,会发现有淡淡的笑意。
——「阿洐,毕业快乐。」
李霈名总喊他「阿洐」,而李介名并不时常,那天猝不及防的呼唤令人联想母亲生前的光景,不禁泛起一阵鼻酸。
他放下相框,拉开柜子。
本想着不让悲伤蔓延,李屈洐却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愣住了。
这些不都是⋯⋯医生开给李介名的药吗?
上头的日期还是接他出院的那天。
他惊觉不对,疾步下楼到李介名的房间,床头放着如出一辙的药袋,日期、药物名称都一样,里头却空空如也。
李屈洐不安地翻找,从床的每一个角落乃至于垃圾桶仔细检查,最终在床底下找到一板拆开过、只剩下一粒的药。
与在储藏室柜子里的药物相比,包装相同,药物外观却完全不一样。
他隐约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李屈洐眸光一沉,想起不久前搬出去的看护刘姐,他先去了刘姐居住的房间——搬得乾乾净净空无一物,放在今天之前他会暗自感叹刘姐走得俐落,但在发现诡譎之处后,倒像是在撇清些什么。
他重回三楼,试图找寻有无其他不寻常。
最终,可疑的只有那粒药丸。
李介名的遗体已被烧成灰,想要检测些什么已经检测不出来了。
李屈洐只能去附近药房,把那粒药给药师看。
「这很明显跟包装上的药不一样啊。」药师皱眉,「你这哪里弄来的?」
「我在家里找到的。」李屈洐简单带过,问:「能看出来里头是什么药吗?」
「看着像助眠的。」药师回答,还喊了另一位同事来看,一致认为是安眠药物。
两位药师得出结论后,目光如炬盯着李屈洐,想知道他有什么问题。
「这⋯⋯有可能会致死吗?」李屈洐小心翼翼。
「一次吃多的话会有可能,不过机率很小。」药师同事愣了愣,「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只是问问。」李屈洐看他们的眼神意识到引人误会了,赶紧摆手解释,欠身道别:「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喔——」
药师的热情关心让李屈洐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些许,只不过回到住家三楼,他望着一室物品与那粒药丸再度陷入沉思。
刘姐会不知情的喂李介名用这些药吗?
不可能。
那她究竟在隐瞒什么?
苦思不明,李屈洐拨通电话,等待接通的空挡馀光又再次瞄见那封信——
「喂,李总怎么有空打给我?」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轻笑,打断李屈洐的思绪。
李屈洐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帮我查个人,价钱随你开。」
、
「年年,我可能暂时不会回青顷了。」李屈洐站在老旧的公寓大楼前,在本该回去的这天打给苏别年。「我向程贰良提了辞职,想处理一些事情。」
苏别年正在沙发上,一听这话闻见蹊蹺:「是⋯⋯关于程贰良的事?」
李屈洐不意外苏别年猜到:「嗯。」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苏别年不想让李屈洐孤身作战,光是没办法在他最脆弱的时间陪在他身边就够难受的了,她深怕李屈洐压抑时无人能伴在左右。
「确实有。」李屈洐声音严肃,「饭按三餐吃,作息要规律,出门在外要小心——」
「好好好,就没有其他的了吗?」这些话苏别年都听了上百回快要背起来了,她现在才不是要听叮嘱。
「没有了。」李屈洐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但我是认真的,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处理完。」
苏别年感受到李屈洐没要多谈,「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掛断了电话,李屈洐沉下脸色,大步流星往破旧的大楼走去。
刘姐本名刘馨,今年已经五十岁,儿子长期滥赌欠下巨额债务,酗酒后还会向母亲拳打脚踢,被邻居看见后替她报案过几次,却都不了了之。
她住的是顶楼的铁皮加盖,李屈洐走在楼梯都能感到潮湿阴暗,不难想像刘馨的状况有多糟糕。
他走了十来楼,终于到了刘馨的住处,敲响门却久久无人应答。
长期被催债李屈洐也经歷过,猜得到刘馨为什么不应门。
李屈洐心生一计——「你好,我是社工,今天过来是想要了解一下刘小姐你们的情况!」
没人回。
「刘小姐,我真的是来帮忙的,如果有人的话可以帮我开门吗?」李屈洐又朝屋里喊。
就在李屈洐怀疑自己花大价钱请人查来的资料有误后,屋内总算是有了动静。
刘馨开门,在见到李屈洐的脸后马上想把门闔上——
「刘姐。」李屈洐一个箭步进到屋里,挡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