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不该这样安排你的人生
再次踏出登机口，已是四年后的我，来往的人群比离开那年更多了，外来的游客交杂着不同的语言，我重新换上四年前手机的门号卡，手机的讯息声不如四年前车内那般，我打开尘封许久的通讯录。
四年间，每天都有同一支门号，在同一时段拨打着这支号码，而那支门号却在两年前不再拨打了，可惜门号与手机都早已老旧不堪，无法辨认出是何人拨打过来的，我只能用在国外买的新型智慧型手机，重新拨打着上面的门号，对面果不其然传来的是机械女声，我只好就此作罢，提起行李坐上计程车驶向李俊林家门口。
我按下门口的门铃「俊林。」
李俊林开门看来人是我时，眼神开始飘移不定「奕煊......奕煊哥。」
「俊林，我回来了。」
「奕......奕煊哥，你回来就好。你要不先进来我家坐坐，我让子帆回来前，买点现成的菜。」
我走进李俊林家，虽看似他家不大，却多了些温馨的人味，或许，跟余子帆毕业后与他同住有关，但李俊林刚刚对我的一言一行，像是要瞒住我什么事情。
「李俊林，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从刚刚见到我时，眼神就一直飘忽不定。」
大门被打开，余子帆像似没看到我般，在玄关处就说起了事情「老公，今天我去復健科找宸诺，讨论这次国家队的训练方针，看他还是不太想跟我谈，奕煊哥都离开四年了，他既然放不下篮球梦，为何不回来当防护员？」
安静听完余子帆的话后，我讶异自己的离开，黄宸诺并没完成自己的篮球梦「子帆，你刚刚说宸诺在哪？」
「完了......」李俊林无奈的扶着额头。
余子帆此时才看到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奕......奕煊哥。」
余子帆换上笑脸，跑到我旁边坐下「奕煊哥，你回来怎么不通知大家一声，我们还可以帮你办欢迎会。」
我严肃地看着余子帆与李俊林「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俊林，你说。」
李俊林咬言切齿的说「余子帆，你自己大嘴巴，还让我先说。」
「你们俩要是不说，我自己去医院找黄宸诺。」说完，我便起身要走。
余子帆拉住我的手「奕煊哥，你就别去找黄宸诺了，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了。」
「子帆，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奕煊哥，四年前你离开的时候，黄宸诺像是抽了灵魂，他开始变得不太像他，两年前黄宸诺在赶去国家队训练时，跟对象的小卡车相撞，黄宸诺右肩袖撕裂又加上撞击力度过大，昏迷了好几个月才清醒，本以为他清醒后就没事了，结果他的伤已经影响到他的的球技了，国家对那边考虑再三，就希望黄宸诺能够先復健，之后，看能不能考个防护员的证照。」
听完余子帆的话后，我先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俊林与余子帆「子帆，你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说完，看见李俊林面有难色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感，便急匆匆的拿着自己的手机，跑了出去。
「......奕煊哥！」
四年，说长不长的、说短不短的，我本以为我与黄宸诺的再次见面，会是我看着他在篮球场上发光发热，但当我抵达医院的復健中心，再次见到黄宸诺在復健的表情，曾经在我面前总是心高气傲、不肯低头认错的那个黄宸诺，现在却是瘦瘦小小的身隻，配上痛苦、不甘的表情。
「宸......宸诺」
黄宸诺听见我的声音后，慢慢停下復健的动作，不敢相信的缓缓回过头「都打算不回来了，干嘛还来看我？看我变成这样，你一定很开心吧？」黄宸诺嘴里虽不不软，但眼泪却诚实的落下。
我缓缓走到黄宸诺的面前，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年纪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黄宸诺撇过头，看向别处「要你管。我四年前就说过了，我不想你把我当弟弟。」
「宸诺，听话。」
「我们乖乖復健后，去上防护员的课程，然后把证照考出来。虽然不能像之前一样上场打球，但我们还是可以待在国家队。」
黄宸诺转过头瞪着我，双手狠狠推开我「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四年前，自以为是为了我好，就一声不吭的离开，现在看见我变成这样，又开始安排我的人生。」
看见黄宸诺推开我的愤怒表情，我发现一开始我就错了，本以为自己的离开，能够成就黄宸诺的未来，并不会让他误解他自己对我的情感，显然我的作法一开始就有问题，明知道自己对黄宸诺的情感，本就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但我总是在越界地对待他，现在黄宸诺完成不了自己的梦想，就像当初的自己从国家队退出般。
刚出国帮苏教授研究时，我就时常在想自己跟黄宸诺的感情，感情本就跟潘朵拉的宝盒一样，夹杂着许多不同的情与慾，刚开始自己就只把黄宸诺当成弟弟，但当我帮黄宸诺还清债务时，我发现黄宸诺表面呈现的状况，跟那些债主口中的他不同，当初会逼问他欠钱的原因，就是希望他自己跟我坦白，但他在我面前还是一样爱面子。
我落寞地低下头「对不起。」说完，愧疚的看着黄宸诺「我不该这样安排你的人生，我只希望你不要像一样，跟国家对切得一乾二净，这些歷程都是你之后人生的养分，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回到国家队，担任国家队的防护员。」
「我不稀罕你的施捨。」
我拉起黄宸诺的手「这次我不会在支配你的人生了，但你要给我好好復健，至少我知道右肩袖撕裂的严重性，不好好復健的话，它很容易就会復发的。」
「你是医生，了不起呀。」
「就是因为我是医生，所以我不希望我在乎的人，在我身边有任何闪失。」
黄宸诺默默抬起头看着我「......在乎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在乎的人了？」
「当初我帮你还清的借条，你还保留在身边吧？」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从那些人口中，知道你借钱的原因了，我只相信你、我只希望是你亲口跟我说的。」
黄宸诺缓缓走到一旁復健的等候椅坐下，「之前是把我当弟弟，现在又出于你自己的愧疚。」失笑的看着地上大理石磁砖，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江奕煊，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但那也只是曾经，现在我只想和你釐清关係、各自安好，所以这次见面后，我们就不要再有来往了。」
我蹲在黄宸诺面前，轻轻拉着他的手「宸诺......」
黄宸诺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江奕煊，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与同情。」
「你都瘦了，还说自己过得很好。你知道你现在的笑容很难看吗。」看着他笑的那么难看，我就知道他一定过的不好，从前我怎么都没有在他的表情里，读出他想跟我表达的东西「我承认看见你的第一秒，的确有发自内心的愧疚感，但我在这四年里，也想清楚了自己跟你的关係。」
我缓缓抬起黄宸诺的下巴，嘴唇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你要相信我，也只能相信我。」
黄宸诺推倒我，起身下一句「神经病。」说完，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