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瞎的人
「你干嘛帮我还钱？」
「不是我帮你的。」我闻声默默抬头看去，皮肤白皙、个子又不高的人，一句话划破寂静咖啡厅的氛围，气急败坏的往我的方向走来。
那人将自己的手机丢在我面前，重重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证据都在这了，你还说不是你。」
「为什么去地下钱庄借钱？」
「你管我。」
「黄宸诺，那你也不用管我有没有帮你还钱。」
黄宸诺拍桌起身盯着我「你真的把我当你弟，你是有恋弟癖吗？我只是请你陪练，加上帮我补习的关係。」
「我有资格知道我的陪练，会不会突然没命吧。」
黄宸诺听到我的话后，像是洩了气的气球，乖乖坐回位子上，不看我一眼的头撇了过去「多管间事。」
「说吧。为什么去地下钱庄借钱？」
「享受。」
我淡淡地看着他的手，他只要说违背自己内心的话，手就会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头发「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我左手抓住黄宸诺摸头的手腕，右手轻轻缚住黄宸诺的下巴，强迫黄宸诺的眼睛看着自己「我承认我把你当自己的弟弟，所以我希望能帮助到你，你跟地下钱庄借钱这件事情，要是被国家队知道了，你还要不要你的未来。」
「我不希望你辜负自己之前的努力。」
黄宸诺甩开我的手，头撇到一旁「......可是我不想当你弟弟。」他的声音很小声，小声到被风带入我耳里时，以听不见半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只当你的弟弟。」这次黄宸诺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传入我耳里时，换作疑惑与温情。
我不确定黄宸诺说这句话的意思，与我脑中所想的是否一致，空气中的蒸气凝结成泪水，掛在黄宸诺不争气的眼中，他通红的眼眶像强制宣告他的心意，而我只能忙慌的逃离现场，逃离那寂静咖啡厅的氛围。
「就让你不要管我了。」
慌忙地逃离现场的我，用喘息不止的后背抵住家里的铁门，后背缓缓从门上滑落，心里那不合时宜的答案，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自己之前未注意到的记忆，此刻也烙印在脑中，雨中未撑伞的等待、疲惫补习的对望、突如其来的宴会，种种都是黄宸诺对我情愫的升起，我却一次都没有注意过。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对我......」
「他还有大好时光可以去体验，不能一头栽在了我这里。」我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余子帆的电话。
「奕煊哥，黄宸诺不是在跟你吃饭吗？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子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奕煊哥，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拒绝你。」
「我没办法再当宸诺的陪练了，至于这个决定的原因，等我调整好情绪后，我会再跟你们交代的。」
「奕煊哥......」当余子帆再次开口前，我就将电话掛断了。
余子帆被我掛断电话后，又陆续拨打了好几次我的电话，甚至也给我传了几封讯息，但我一律都拒绝接收了，我害怕我会反悔这个决定，更害怕自己要是反悔了，会害到黄宸诺的未来，我不希望黄宸诺的未来，会因为自己曾经喜欢一个男生，而成为人生中的污点，毕竟黄宸诺处在大多数都是男生的生活环境中，他的性向将会是他在这个环境生存的弱势。
「黄宸诺，我不能让你再喜欢我。」
「或许，你现在只是没认清楚自己对我是喜欢，抑或是，欣赏而已。」
「但我仍然要把这些可能性给断开，毕竟我并不是你人生中最好的选择，你之后还有大好人生，不能靠一时的兴起，决定接下来的路。」
我将辞去陪练的讯息传给黄宸诺后，便将手机关机起来，空无一人的客厅、昏暗房间的小夜灯、放在茶几上的借条，一个个都在告诉我，不该将黄宸诺牵扯进自己的生活里，我进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拾起掉在地上的车钥匙，开门便要离开这间屋子。
黄宸诺像是猜到我会逃离般，早已堵在我的门口「又要逃离？」
「宸诺，我觉得我们之间，都需要分离一段时间，也许是我陪伴你的时间过于久，让你把依赖当成了喜爱。」
黄宸诺将我提着行李的手拉住，我跟着他的步伐重新走回了客厅里「你才给我先冷静下来。」我被黄宸诺强押安抚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强硬的眼神，眼球上还残留着刚刚饭类的红血丝。
「宸诺......」我还没说完的话，都被黄宸诺亲向我的嘴唇后，吞进了他的肚子里。
黄宸诺离开还残留温存的嘴唇「你是瞎子吗？到底是谁看不清自己的心，你自己比我还清楚，你只会一再的逃避。」
我抬手搧向黄宸诺的脸上「黄宸诺！」说完，我便提起行李离开，下楼开车逃离这个地方。
夜光撒向双向车道上，来往车辆心中都有归去的目标，而我漫无目的开车，脑中持续拨放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怎么按下暂停键，画面就像当机的黑胶唱片机般，不断重复烙印着。
我将车停在孤独的灯火下，既然想把黄宸诺对我的关係釐清，那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之一，有着这个念头后，我翻找起上车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手机开啟剎那之间，讯息声如立体音响环绕车内，降低手机讯息的接收声后，我拨通早已埋在通话纪录深处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刻，我深吸了一口气后，冷静开口对待电话那头的人「苏教授，我是佳保诊所的江奕煊医师。之前您跟我说的事情，我还有机会参与？」
「你想通了？」
「江奕煊，我曾经跟你说过能在国际级顶尖医学院的研究中心上班，是很多人几辈子烧香拜佛，都无法到达的位子，所以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情当成儿戏。」
苏教授的话落，我想起一幕幕黄宸诺对待我的曾经，只有我狠下心替他选择，他才有更好的未来「嗯。我都想清楚了，我会跟诊所递出辞呈，明天就飞去找您讨论细节。」
「那我会再帮你跟政府那边对接手续的，这次计画估计要四年无法回国，你确定你父母那边同意？」
「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这是我想要做的选择，无须他人来干涉我的决定。」
同苏教授电话交谈后，我便将车子开去李俊林家门口，车钥匙交给李俊林后，就坐上计程车赶往飞机场，将车子交给李俊林看管时，我顺带将黄宸诺与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李俊林。
计程车的司机，转头询问我的目的地「先生，你要去哪？」
我望向道路上孤独的灯火与高掛天空洁白如镜的月光，轻描淡写的开口「桃园飞机场第一航厦。」
钥匙引擎啟动，街上闪烁着霓虹，云雾缓慢覆盖住月光，眼泪滴滴浸湿脸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