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忽然一阵咻咻的轻响,她回过神,心想又是哪儿在放焰火。
  她下意识转过头,想瞧一眼异响的来源。
  她没来得及做完这个动作。
  一支羽箭从脖颈侧面穿入,射穿了她的喉咙。
  她转不了头了。
  第79章
  裴若望搀着陆盈章下了马车, 阿南则被留在家中,由嬷嬷和丫鬟照看着。
  今日天气晴朗,比前几日都暖和了一些。
  天色澄明, 让人看了心中就生出希望。
  崔韵时的送葬之日就被定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
  灵堂设在设在东花厅, 裴若望与陆盈章由丫鬟带着过去。
  有宾客带来的几个孩子在廊下玩闹,几人在抢一个足有两个拳头大的果子。
  结果争来争去, 果子掉在旁边一个没有参与游戏的孩子手里。
  那孩子毫无准备, 一下子没有抓住, 果子在她掌心撞了一下, 又从她手里掉出去, 摔溅出了鲜红的汁液。
  他们为此吵了起来,争论那个孩子是不是故意要将果子抛去地上,让所有人都没得玩。
  吵得一旁的嬷嬷都上来劝架。
  裴若望旁观全程, 看得很清楚。
  一切都是只是巧合。
  那孩子只是恰好站在那个位置看其他人玩闹,手掌
  又不够大,抓不住果子罢了。
  世上时刻都在发生着这样大大小小的巧合。
  崔韵时的死也是一场巧合。
  那一日谢家的乱子闹到次日天明都没有休止。
  元若遣人将裴若望请到谢家,看住谢流忱, 别让他伤着自己。
  其余护卫都极听从谢流忱的命令, 他不许他们动手的时候,就算谢流忱本人当着他们的面自尽,他们也不会出手阻止。
  裴若望不明所以, 谢流忱为何要自裁,他又死不了,自裁做什么,痛着好玩吗?
  裴若望匆匆赶到谢家, 先是被崔韵时的尸首震撼一下,又是被事情的真相惊到。
  他站在一边, 听安平公主半是不明所以,半是惊怒地对家人说起了来龙去脉。
  安平公主那一日特意前往清净山脚下的那片湖泊中取净水,打算用来供奉在天女娘娘面前,祈愿她的外孙女早日好起来,走出右腿残废的阴霾。
  这样的供奉还是不足够的,她带了弓箭,想等会亲自猎杀牲畜作为祭品,表示诚心。
  她满怀虔诚地取完水后,侍卫才来禀报,说瞧见大公子带着人往山上赶去,似乎很是着急,不知出了什么事。
  安平公主知晓女儿年轻时不着调,对长子多有疏忽,并不算用心教养过。
  是以待谢流忱找上京城后,她对他便多关照一些。
  只是她养不来男孩,祖孙俩虽也算亲近,但也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可如今已经有一个外孙女出了事,她不想再有一个外孙遭遇意外,便和这个侍卫一同往山上去瞧瞧状况。
  好在他们今日是直接从明仪郡主府上出来的,马儿都受过训练,若是彼此距离不远,就会自发寻到同伴的位置。
  当时安平公主远远就见一人将弩抵在外孙身前,眼看就要射死他。
  安平公主立刻与侍卫一同出箭,她年纪虽大了,箭术却没有落下,一箭就射穿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顷刻便死了,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下去,落入崖下。
  她救了外孙,可是外孙却没有感激或是庆幸,反倒是发疯了一样要跟着往下跳,被元若死死拽住,险些把元若一起带下去。
  事后她才知晓那个被她了结性命的人是崔韵时,她的外孙媳妇。
  安平公主痛心疾首,那女子都要外孙的命了,那便不可能再做谢家妇,他怎么还执迷不悟。
  他们家从不出这样死心眼的孩子,怎就谢流忱一个如此极端。
  果然是女儿头一个丈夫的种子就不好,才会导致生下的孩子也是这样。
  裴若望听得唏嘘,站在其中任何一人的角度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过错,可最后的结果却叫人说不出话来。
  阴差阳错,原来是这样要命的四个字。
  裴若望进了灵堂,谢流忱与谢澄言都在,听说明仪郡主才离开不久,他们若要拜见,可以去清晖院通传。
  他看了一圈,安平公主果然不在。
  他上完香,走到谢流忱面前,他一身素白丧服,面容被袅袅青烟模糊,辨不清神色。
  只是他僵坐在那里,让裴若望想起前朝国宗前的石像。
  流传至今的画卷记载着前朝尚未覆灭时它们的精妙模样。
  而在前朝王都陷落之战后,它们被丧失信仰的人们推下石阶,摔成了残缺的破烂。
  这一生所有的辉煌与荣光,都在这一夜中寂灭。
  裴若望想对他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太多余,他只能道:“节哀。”
  他又说:“我和盈章都很记挂你,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她的母亲和小妹都还在,你得好好照顾她们,她泉下有知,才能安心。”
  谢流忱点了点头,往火盆里又扔了些什么。
  裴若望没去看,只是又望了望他,倒是少有的想听他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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