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以前他还不是上一刻答应为她去找谢经霜,帮她讨回公道,下一刻就站在谢燕拾那边,给了她的心狠狠一刀。
崔韵时眉头紧锁,沐浴完后,心事重重地躺在榻上,就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昏沉中,她梦到自己被一条蛇松松地缠住身体,那蛇看似让她随意行动,可她只要动作大一些,便立刻被缠住手脚,它松一会紧一会,全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受它束缚与摆布。
没一句话可信。
——
谢流忱从窗户翻入屋内,熄灭离开时点上的迷香,她窝成一团,睡得正沉。
若没有将她迷晕,以她的耳力,早就发现他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人事不省。
这香无色无味,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损害。
从前他也用过几回,她并未发现,她再有戒心,也不会想到即便与她共处一室,也不曾和她有过半点亲密之举的夫君会做出夜半翻窗,看她睡觉的事。
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会这么
做。
谢流忱在她床边坐下,拿出一瓶药膏,方才他就注意到她白日被草叶割出的那个小口子没有上药。
他的左手已经长好,洗净手之后,他慢慢地给她涂上药。
他捏着她没有伤口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而后手指缓缓下移,探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扣。
掌心贴合,她的温度与他的融成一片。
他静静地看一束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眼窝处陷下一块阴影,他看着看着,觉得这片阴影也很可爱。
他要一辈子都能看着她安睡的模样。
所以他是不会与她和离的,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待他将那东西做出来,她就能与他摒弃前嫌,和好如初了。
和好如初,多好的四个字啊。
谢流忱轻轻喟叹,胸口满溢混乱的情绪。
他克制着,只轻攥了一下她的手指,给她盖好被子后便离去了。
满地树影,谢流忱踏过半个庭院,而后停步,望向院中的那一把秋千,方才她抱着秋千绳独自发呆,那时她在想什么?
谢流忱坐了上去,目光扫了一圈,原来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风景。
周遭这些事物会被她一一装入眼底,哪怕只是一扫而过,也曾在她眼里留下痕迹,何其有幸。
她的眼睛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可在她脸上就很合称,平日无事时便会半垂着,一有让她感兴趣的人或物,她就满眼放光。
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白邈的。
谢流忱的心抽痛着,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心要痛就痛吧,牵丝蛊要跟着作乱耗空他的身体就耗空吧。
他耗得起,他有的是命。
谢流忱学着她的样子在秋千上摇晃,看她看过的月亮和夜空,幻想她正坐在一旁与他对谈。
他自言自语起来。
“是啊,星星真亮。”
“你冷吗,我们靠在一块就不冷了。”
“我也爱你。”
他低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也爱你。”
第48章
第二日一早, 崔韵时就去了清晖院,她不知明仪郡主是否已经起身。
半数时候,郡主都不会起得这般早。
可她运气不错, 郡主今日与姐妹约好同游盘湖, 所以此时已经醒了。
一盏茶功夫后,崔韵时从清晖院中踏出, 面上一扫进去之前的愁闷。
此时晨光也已有了温度, 照在脸上暖融融的。
她不禁轻笑起来。
她对郡主说了自己的难处, 以及担心谢流忱会不会再三拖延, 阻挠与她和离的事。
郡主听完立刻来了精神, 她早就觉得长子长媳这般过着太没趣,几次对长子提过不如放崔韵时回去,再送她几处宅院与金银作为补偿。
可每回她一提这个, 原本还能好好说话的长子立刻像被针扎到尾巴的猫一样,开始言辞刻薄地跟她翻旧账。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这个母亲自己的婚事都是一团糟,就别来对他们夫妻指手画脚。
如今明仪郡主终于从崔韵时口中听到想和离的消息,她顿觉自己眼神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的提议就是如此正确, 远胜过谢流忱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
他有什么可自傲的,连妻子都留不住,啧。
郡主一口答应会帮崔韵时从她的皇祖母, 也就是太后那里请一道懿旨,准许崔、谢二人和离。
崔韵时闻言十分感激,在谢家的这些年,明仪郡主才是那个对她数次伸出援手的人。
郡主从没有因为她与自己二女儿不和, 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摘她,也不曾亏待过她, 还时常在外人面前对她多加称赞。
这些全是谢流忱没有做过的事。
她眼眶一酸,实在不知如何回报郡主的恩情。
明仪郡主哎哟叫了一声:“哭什么呢,马上就能和离了,要高兴些。”
她轻拍着崔韵时的脸蛋,惋惜道:“多好看的一张脸啊,那小子真是没有福分,离了没有福气的男子,这往后啊,你就有福了。”
——
沿路走回,将近松声院,崔韵时手里还拿着用来擦泪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