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谢流忱眼里生出扭曲的光采。
  唯有敢于付出一切,才能逆天改命破茧成蝶,想要赢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抢去求去做什么都可以。
  等到他成功了,他会在她面前永远维持美好的一面,再也不会让她经受从前的不堪。
  他们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不分开。
  ——
  崔韵时坐在秋千上,闭着眼轻轻摇晃。
  她曾设想过谢流忱听到她说和离的反应,他要么含蓄而轻蔑地嘲讽她一通,要么含着怒意,直截了当地嘲讽她一通。
  但最后他还是会痛快地与她和离,因为她是他管家的工具,是他人生中一抹可有可无的点缀,有的是人可以替代她。
  他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不可能会挽留她。
  她只要再忍耐一回他言辞刻薄的奚落,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可今日发生的事全都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白日受到的震撼太多,她现下只觉万分疲惫,想到谢流忱吐血吐成那样,又昏迷不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离,更担心他不肯松口答应和离,那便麻烦了。
  若真那样,她便去求明……
  她余光忽然瞥到院门外出现一道修长人影,那人缓步而行,仿若秋夜漫赏月色的世外仙人。
  崔韵时讶然,谢流忱怎么会来她这里,他受的伤不轻,别说走得这样悠然,就连下床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眼睛确实没出错,她心里一紧,真怕他死在她院子里。
  今夜月光明亮,崔韵时发觉他朝她这里望了望,显然是发现了她。
  他走到她十步远的位置停下,微妙地踩在她能接受的距离边界。
  两人对视,崔韵时下意识想别开头。
  若是路遇仇敌或是对头,她自是不会目光躲闪,反而要故作沉稳地逼视回去,让对方充分感受到她的不屑与敌意。
  然而现在她不太想看到他,她无法直面他们像两条野狗一样拉拉扯扯的那段记忆,实在丢人。
  谢流忱的心态显然比她要好,他神情恬淡,好像白日那个在草地里打滚,死活揪着她不让走的人不是他。
  看着他现在这个熟悉的狗模样,崔韵时反倒感到一阵安心,这才是谢流忱。
  谢流忱开口,说话的声音像温煦的湖水一样从她耳边淌过:“我们要不要进去说话?”
  崔韵时踩在地上,止住摇晃的秋千。
  她站起身,和他一前一后地进入屋内,对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桌案上摆了一盘未下完的棋。
  谢流忱捡起棋盘上的一瓣落花:“这盘棋还未下完,为何不下了?”
  崔韵时:“赢面太小,及时打住,还能留住一些颜面。”
  谢流忱很轻地笑了一下:“有彩头吗?”
  “一支金雀簪。”
  “难怪,”谢流忱随手落下一枚棋子,推进局面,“若是有天大的奖赏,便是把命押上去,也只觉不足,又怎会收手。”
  崔韵时不接话了。
  谢流忱对她的沉默十分宽容:“我来找你,是要回答你……想与我和离的事。”
  崔韵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谢流忱垂眼:“我同意你的要求,只是想请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崔韵时很警惕。
  “我想与你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一同去一些地方,做一些事,都是很寻常的小事,绝不会使你为难。”
  崔韵时有点崩溃,这话听着就不对劲:“哪对夫妻会在和离前出双入对、同游山水的?”
  “真夫妻才能论和离,我们都没有做过夫妻,如何和离。”
  崔韵时深吸口气,真夫妻还同床共枕过呢,他难道还要跟她睡一睡才能和离吗,他又在说什么疯话!
  “可这有什么必要?”
  谢流忱凝望她片刻,才说:“因为我就要失去你了,我想和心爱的人做许多事,可我就要失去你了……所以,就只做几件很简单的事。”
  崔韵时不相信他:“真的就这么简单?你若是有别的打算尽管说出来,别再做那些让我不能接受的事。”
  “我哪还有别的打算呢,”谢流忱神情惨淡,“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的心愿只有你能成全。”
  崔韵时顿时无言,她其实想说她还是不信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什么心爱的人,她就只是个倒霉的人。
  她想了很久,还是道:“好。”
  两人结束谈话,崔韵时目送他离开松声院,望着他的背影,她心中丝毫不觉轻松,原本她或许会相信谢流忱,和他做完最后一场戏,好聚好散,不伤彼此颜面。
  可现在的他只给她一种浓厚的莫测感,就像置身在一片即将落雨的乌云之下,不知何时就会被暴雨浇透,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她不能坐等事情按照她的期待发生。
  崔韵时安慰自己,若是谢流忱还有别的花招,她便去求明仪郡主帮忙。
  她知晓郡主曾劝说过谢流忱和她一别两宽,所以明日她得去见郡主一回,借她的力来保证自己可以成功和离。
  过往种种教训都告诉她,不能全然相信谢流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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