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席玉还没开口,扶楹就已经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什么?”席玉问他。
  “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扶楹看上去很难过很歉疚。
  “何必向我道歉,送你的衣服,便是你的了。”
  席玉先是安抚他,而后走上前,“能和我说说是谁弄脏的吗?”
  从上次扶楹身上的伤,席玉便已经猜出这冷宫中有人虐待他,然而他目前还没有锁定目标。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扶楹不敢说实话,席玉是自他进冷宫以来对他最友善的人,他不想让他跟自己一样,也被那些人欺负。
  那些人是很可怕的,他挨打可以,但是席玉长得这么好看,他不能受他们打。
  “你在对我说谎。”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当席玉冷着一双眸子看着他时,扶楹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是害怕他伤害,而是怕他不理自己,他对于席玉不理他这件事似乎拥有巨大的恐惧。
  “对……对不起,席玉。”
  “我不是要你道歉,我想听你说实话。”席玉看着他,有些严肃,“要再对我撒谎吗?”
  “是小秀子。”扶楹有些紧张。
  席玉忽然笑了,他摸了摸扶楹的头,又像从前那样亲切温和了,“做得好,以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都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扶楹点点头,直愣愣地盯着席玉笑起来的梨涡,让他有些想醉在里头。
  席玉向来喜欢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他的长相与他的气性很符合,一个人不可思议地,居然能将这种矛盾的气质融合得这么一致。
  席玉不笑时,长相虽英俊,却给人难以接近的冷感。而他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对梨涡,便显得有些亲切,也有些风流。
  可不管是哪种席玉,总是让人挪不开眼的。
  小秀子很快遭到了警告和教训,席玉只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他见到了扶楹早已逝世的母妃的魂灵。
  “贤妃娘娘,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欺负九皇子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带我下去,我不想死啊。”小秀子跪地痛苦求饶。
  席玉冷笑一声,欺软怕硬的家伙,然后收了手中的风筝线,古人对于鬼神的恐惧与迷信,倒确实成了他手中一个好用的工具。
  扶楹呆呆地站在他旁边,席玉叫他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声音,他便一直捂着自己的嘴,乖巧得很。
  只是席玉却有些怅然,如若当时原主没有推扶楹落水,他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是同他的其他兄弟一样被叶维风残忍杀害,还是能够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反败为胜。
  只是无论怎么样,起码他能拥有寻常人的智力,不至于叫一个小小的太监欺侮成这副模样。
  他摸了摸扶楹的头,“没事了,日后他便不敢再欺负你了。”
  扶楹依旧呆呆地,只是脸色有些微红,他崇拜无比地看向席玉,好似眼睛都长在了席玉身上。
  “哥哥,你好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比我父皇都厉害。”
  这句哥哥叫得席玉有些腿软,他实在是受不起,还是让叶维风听去吧。
  ……
  而此时的叶维风在奏折前不断打着喷嚏,许是那天清晨看落花伤春悲秋的缘故,受了凉。
  可生病倒不是叶维风最难忍受的,难以忍受的是他案前的一道道折子。
  酋国的将领一份份帖子往他这发,说是若他不愿再重用席玉,那便给席玉自由,他酋国欢迎席玉得很。
  又说不日便要来访大庆,亲自接席玉回酋国。
  叶维风气得将桌上的折子全都摔在地上,他想将席玉带走,席玉还不一定肯呢?
  毕竟这里是席玉的家,是席玉的故乡,他人生的一大部分都在大庆,更何况……这里有他,席玉是不会走的。
  他唤来自己的御前侍卫上官元思,“席玉那边在冷宫有什么动静吗?他的那几个手下,尤其是那个叫季青洲的,自来不安分,你最近一直守着席玉,可有看到他们联络或密谋什么?”
  上官元思拱拱手,“回禀皇上,没有,席相没和任何人联络。”
  他眼神向下,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这是他撒谎时不自觉的小动作,然而叶维风贵为天子,又如何会在意一个臣子的微动作。
  上官元思从大殿出来后,他自己也想不清,他为何要为席玉撒谎。
  皇上派自己监视他,那向皇上禀报他所有的事情,便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他到底为何要朝皇上隐瞒。
  只是……
  那个人,那个从前自己最嫉妒,最想超越,把他视为目标亦步亦趋地想要打败的对象,如今却落得这么一个田地。
  不是席玉的错,他为大庆朝做了这么多,这些上官元思都看在眼里。
  上官元思忍不住开始对自己一直受到的教导产生怀疑。
  君为臣纲,只要是天子,做得便都是对的,臣子的职责,便是执行天子的每一个命令。
  可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上官元思不由自主地再次到了冷宫,当他看着席玉教那个传说中的九皇子下棋时,他心上忽然略过一丝很古怪的感觉。
  是的,席玉自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他自是大庆朝最优秀的男儿郎,他下棋自然下得很好。
  自己当时学下棋,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席玉比试一场,从而超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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