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过,说到底,姜长宁她是亲王,是当今圣上的手足。
  假如她真想这样做,也没有人能拦得了她。何况……
  季明礼望一眼那名她并不清楚来历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人想来,在殿下的心里分量很重吧。将人折辱成那副模样,殿下不怪罪晋阳侯府,已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素闻这位殿下,是逍遥不羁惯了的,她若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想要始作俑者拿命来抵,又让人如何能劝。
  江寒衣却终究不忍。
  “主上。”他轻声唤。
  姜长宁不理他。
  “主上,您饶了她吧。”
  还假装没听见。
  “主上,这样做,传出去要有人说您。为了属下,不值得。”
  姜长宁终于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不如你们男子心软。她打你,欺侮的是我齐王府的颜面。她这条命,本王今日想要。”
  说着,扬起手,对随侍在旁的越冬示意了一下。
  其实越冬压根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
  人家侯府的下人,总不能由她动手拖下去,一刀结果了吧?这还像什么话。
  可那李管事参不透其中关窍,信以为真,一下哭嚎出声,膝行上前,抱着季明礼的腿,仰头便喊。
  “小姐救我,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不想死!是小公子同我说,这个下人交给我处置,让我尽管使唤,奴婢这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厉害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是一个听命办事的,求小姐救我一命!”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皆不曾料到。
  她哭得涕泗横流,情急之下力气极蛮,倒险些将季明礼扑倒。
  季明礼既惊且怒,一下手足无措:“这些话,你先前为何不曾同我说?”
  她便只顾叩头求饶,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想也知道。季家的小公子,季晴,无端含酸吃醋,授意她欺侮江寒衣,此话若说出来,该有多难听。她也不愿开罪主子,是以先前只隐去这一节不提,只愿一力将罪责担下来,心想顶多受些罚,回头趁着季晴过意不去,再赏赐她些好处罢了。
  谁能料到,姜长宁心狠手辣,上来开口便要她的命。她这才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什么都捅出来了。
  季明礼毕竟年轻,一时之间又羞又恼,没了主意,只面上极愧:“殿下,臣女当真不知,竟是如此。实在是晴儿太不懂事,家中缺乏管教的缘故。”
  姜长宁没有接话。
  其实她起先,倒不曾想到这一层。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是自幼习惯了权力的亲王,让她轻易取一个人的命,她哪里做得出来?
  她不过是想着,那李管事终究是侯府的奴婢,她与晋阳侯的联盟还在,场面上不宜闹得太难看,许多事不好手伸得太长。不妨仗着原身率性而为,淡薄规矩的名号,先将最吓人的话甩了出来,随后要怎么罚,旁人也不以为过了。
  所谓如果你打算拆屋顶,别人就会同意你在墙上开一扇窗,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底,不过是变着法地,想替江寒衣出气而已。
  但是那李管事慌不择言,供出季晴来,倒是当真出乎她的意料。
  她回想了一下昨日里,那个仿佛乖巧漂亮,在她面前笑语盈盈的少年郎,淡淡挑了挑眉。
  “季小姐,可否请小公子过来说话。”
  第21章 赔礼
  季晴是由他父亲,还有溪明一道,陪着过来的。
  大约是前去传话的下人,并不敢多言惹祸,他只知姜长宁寻他,而不知所为何事,进门时,还笑吟吟的。人还未至,声音先传进来,活泼明快。
  “宁姐姐,你找我呀?昨夜你去哪儿啦,我不过换了一趟衣裳回来,便瞧不见你了。你留下来多住几日好不好,我刚才还同爹爹和明哥哥说……”
  瞧见厅里的阵势,话音才戛然而止。
  季明礼一脸严肃,强压着怒气,坐在正位上盯着他。
  他犹自没转过弯来,反倒好奇:“阿姐,你也在呀,你这副模样瞧着我做什么?”
  “你还撒娇撒痴,”季明礼忍不住,霍然起身,“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一怔,被吓得肩头都缩起来,脸色白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嘴角一垂,就往晋阳侯正夫身后躲:“爹爹……”
  “不怕,不怕。”晋阳侯正夫顿时心疼,一壁护着他,一壁柔声哄。
  又说季明礼:“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待你弟弟这样凶做什么。”
  季明礼又气,又无奈。
  “爹爹,便是您和爷爷总惯着他,他不晓得天高地厚,总变着法儿地使性子,心里全不以为是错。要再这般下去,怕是迟早闯出大祸来。”
  “你不要说得那样吓人,晴儿一个闺阁男子,往后即便嫁了人,也是在后院里做一家主君,自有妻主疼爱的,能闯下什么来。”
  “您还不信。”
  她也不留情面,指着地上那磕得头破血流的李管事,将事情一五一十讲来。
  晋阳侯正夫的脸上,便难免有些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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