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轻轻放下杯子,走至身影旁边。
邓良霁问:“睡不着?”
“师父。”
茹承闫抬起头,看清沐浴在月光下轮廓更为冷冽的师父,心底升起莫名的依赖感。
邓良霁:“明日就开始赶路了,你几日没睡?能撑得住吗?”
茹承闫罕见的有些明知故问:“师父怎知我几日未眠?”
邓良霁有些心疼:“你眼底那乌青,比天上的乌云还要浓重了。”
“师父可真是火眼金睛。”茹承闫干笑两声,眼神盯着遥远天际边被如潮水般的黑暗包围的明月,不知思绪飞到了何处。
邓良霁寻了块大石在茹承闫身边坐下,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在天上的日子是不是更自在些。”老父亲邓良霁还是捡了个他认为最寻常的问题。
茹承闫下意识回答:“我还是比较喜欢凡间,真实。”
话音落下好久,茹承闫都没有等到邓良霁的回答,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人。
邓良霁红了眼眶,眼神有些失焦。
茹承闫悻悻地将视线移开,他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
“努力了好久,挣扎了好久,总觉得自已全部的心血都投进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里面。到头来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能力者动动手指下的一盘棋而已。”邓良霁喃喃自语,茹承闫却一字不漏地尽数听进。
好像在说他自已,又好像在说他们。
“咚!”
两人背后的竹楼内发出一声闷响,似是重物落地声。
邓良霁跨步进了竹楼,一声大喝,余光察觉到一道凌厉的杀气冲他们直直而来。
茹承闫顺着被推的力道就地打了一个滚利索躲开,邓良霁则轻点地面离地而起。
一道尖锐的高喊响彻了山顶:“拿命来!”
邓良霁质问道:“你是何人?”
两声大喝同时响起,茹承闫听到这来者不善的声音时,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嗡地一声碎裂开来。
“你管我何人,今日我就要替我爹娘报仇!”
只见一黑巾覆面之人手持两柄短刃,手起刀落,就刺在跌落在地昏迷不醒的贺於菟身上。
茹承闫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化为银狐飞身上前,但发现根本来不及。
噗嗤——
短刃完全没入贺於菟的胸口,而执刃的人双眼露出几近病态的猩红。
“世上再无狼王!哈哈哈哈!”刺客用力地将手中短刃往更深处刺去,他癫狂地笑着。
满地银华铺洒在月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
茹承闫的双爪从刺客身后借力之下,已将其血痕遍布,三条尾巴上的长毛已是根根竖立,坚硬如铁,以极快的速度拦腰横扫刺客。
邓良霁为求速度,龙脊鞭并未出手,两枚抱残镖脱手而出。
一枚攻其双目,一枚攻其手腕。
刺客挺直脊背慷慨赴死,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
“承闫!”邓良霁开口阻止,他看见茹承闫露出尖牙正准备一口咬在刺客脖颈上了结其性命。
茹承闫听到喝止声动作顿了一瞬,好像想起了什么,改用爪子在刺客脖子上抓了两道血痕,然后跳开了。
刺客全身各处血流如注,她松开短刃,目光里透着释然向后倒去。
两人见刺客倒下,上前去查看。
“你是谁?”茹承闫问道。
刺客呕出一口血来,他脸上的黑巾将他的神情尽数笼罩,让人看不透,有些恼火。
邓良霁上手将面巾扯开,没想到其下露出一张清秀但怪异的脸。
“你是妖。你是什么妖?”邓良霁皱着眉头,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妖,明明是人族的身躯,但面上覆盖了青褐色的鳞片,眼瞳却是土黄色的。
“哈哈哈哈,天狼族和除妖师狼狈为奸,你们都该死!”
刺客答非所问,茹承闫好心化为人形站直了腰,朝空中挥了挥手,银华散去。只见贺於菟好好地躺在地上,衣衫干净整洁,胸口处哪里还有什么短刃。
“你?!”刺客双目充血,挣扎着就要起来补刀。
邓良霁劝道:“姑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老实交代缘由,或许我们还能放你一马。”
刺客对银狐的出现并不惊讶,也不意外邓良霁轻而易举将她擒拿,她嗤笑一声:“放我一马?真是可笑至极,除妖师什么时候还这么好说话了?”
刺客看了邓良霁一眼,而后将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龙脊鞭上。
邓良霁仍在努力劝说:“我邓家不会滥杀无辜,你若是据实交代,我可以从轻处理。”
刺客不屑一顾,将头扭向一边,不肯再开口了。
“我来吧,师父。我没那么好说话。”茹承闫接过话头,居高临下睥睨着刺客。
银华如流烟般附着过来,渐渐将刺客的面庞笼罩。
不过一盏茶时间,银华褪去,茹承闫走到椅子边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她是两百年前,张家左右护法朱嫦和左离的女儿,左柔瑾。”
邓良霁眯了眯眼,他并不清楚这件事。
茹承闫有意向邓良霁解释:“两百年前的贺家天狼贺修良,是我们第二次进入幻境时遇到的,此人和天狼族有些联系。”
邓良霁问:“贺修良?上一任天狼王?”
茹承闫说:“当时还有个女大夫,叫朱威武,是一个普通人。没爹没娘,被沈寿收留养大。我当时想不明白,沈寿要管这摊闲事,现在大概有些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