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再仰头看看前面,那块高高挂在城墙上的牌匾,写着中正的“泽宁”两字。
唉——真是麻烦。
贯丘也略过长串排队进城的队伍,他也不下马,守门的土兵正想拔剑上来拦,迎面却抛来一锭实实在在的银子。
手里出鞘三寸的剑唰地一声又整齐收了回去,并且十数张脸朝他和他身下的马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鞠着躬将贯丘也和马车迎进了城。
马车终于没有那么颠簸了,邓延年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好像听见了人声鼎沸,他扯着干哑的嗓子问:“我们到了?”
半晌没听到外面的回应,他只好强撑着坐起身,透过车厢里那扇小窗往外看。
刚巧马车停下,紧接着便听到那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要两间上房,来个人把马车里的人背上去。”
随后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走过来就撩起帘子,霎时四目相对,十分尴尬。
小二慌忙回头问道:“客官,马车里的贵人醒着,还要背吗?”
外面的动静突然空白了一瞬,正当邓延年摆手表示他自已走上去就可以的同时,外面声音再次响起:
“背,他身子不适,走不动路。”
邓延年:???
接着小二殷勤地进了车,还饶有礼貌地行了一礼,才转过身跪在地上示意邓延年趴到背上去。
邓延年现在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开口就想拒绝:“我不.......”
话还没说两个字,外面的人好像会读心术似的道:“赶紧的,别耽误要事。”
身前的小二浑身一震,立刻也顾不上邓延年的意愿了,一把将人拉到自已背上。
小二:“得罪了,贵人。”
邓延年活了十八载,还是头一次被人叫做贵人,他觉得他自已与这两个字真是格格不入,突兀极了,浑身上下刺挠得厉害。
到了阴凉的客房,宽敞得可以在其中翻跟斗。
病秧子躺在软床上,竖着耳朵捕捉门外的动静。
“找个好大夫,银钱不是问题,要快。”贯丘也浑厚的声音传来,瞬间激起邓延年全身的鸡皮疙瘩。
这人好几次提到不能耽误时间,也不在乎银钱,况且初见时通身的贵气并不是小地方的官身或者商户能够拥有的。
这样的人,要他一个落魄的除妖师做什么呢?说的更直白一些,他这样一个弱到连不伤人的水鬼都无法打败的废物,烂命一条,有什么是别人可以图谋的呢?
大夫还没到,水鬼先出现了。
邓延年吓了一大跳,脑袋还发着热,直接从床上一蹦三尺高,结果腿软没站稳,直接摔下了床。
房间的门猛地被踹开,一抹玄色风似的刮到他面前,随后就是一阵银光闪过,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水鬼并未因此而减少一只。
“啊啊啊——好多好多,贯丘也救我!”
邓延年实在受不了了,将头埋进了贯丘也的怀里。
贯丘也无奈,垂下了手中的刀,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事拖不得了,水鬼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紧凑,好不容易喘口气,又来了。他已经怀疑自已一个人能不能成功把人带回去。
邓延年已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记得什么在床榻上睡着的。在深不见底的梦境里,邓延年梦见了几年前,祖母曾感染过一次风寒。
他日夜跪在祖母床前伺候,不曾懈怠。
伴随一声“祖母”大喊,邓延年从汗津津的床榻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104章 世家秘闻9
邓延年从梦魇中惊醒,没想到贯丘也就坐在床边盯着他。
那声十分不自然的“祖母”,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贯丘也捕捉到了。
贯丘也很坦率地问:“梦到你祖母了?”
邓延年急喘了两口气,才堪堪将心情平复下来,发出一声气音:“嗯。”
贯丘也见他没有想解释的欲望,便也不再追问,反正到时候总会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
贯丘也:“吃早饭吧,我已经让小二备好了。”
邓延年掀开身上轻薄的被褥,半撑起身子,盯着眼前这个还算是陌生的男人,诘问道:“你到底是谁?”
贯丘也理所当然:“贯丘也啊,你失忆了?”
邓延年继续追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原本初见第一眼时,那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玄衣男子,现如今只不过半月而已,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插科打诨的毛头小子。
还是冤大头的那种。
贯丘也不接招,继续装傻充愣:“我说了,我是贯丘也。我可以发誓,我没骗你,这就是我真名。”
邓延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底气去追求一个真相,所有的硬气全都是强装出来的,脆弱得很,像个气球一般一扎就破。
他最后一次不死心地问道:“都半个多月了,我们要去哪儿总能告诉我吧,我不会跑的,我已经没有家了。”
贯丘也踌躇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被邓延年捕捉到了,他想,这小子总算还会有心软的时候,那就好办了。
贯丘也回答:“去京都北幽。”
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终于肯浮现在邓延年面前,他早就似有所感。
只是他不明白,他一个举目无亲的废人,有何值得北幽城里的那些只手遮天的权贵惦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