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是不探明白,还是你被收买了,跟那些狗官串通一气来算计山庄!”
  探子抽刀架在脖子上,急道:“我若出卖山庄,立刻去死!他们的账目明明白白写有五十万两,我当时也亲眼看到银库里白银堆满了箱,哪知今日都变成了石头!”
  林三爷摆手道:“三十你先撒手。我们的计划可能已经泄露,他们早已将税资转移。”
  练三十扛起他那对牛头般大的金刚锤就要返回去杀人,道:“奶奶的,敢糊弄老子,我杀他全家!兄弟们跟我走!直接打杀那些有钱人恐怕还挣得多,这趟不能白来!”
  第104章 落草为寇(9)
  林三爷喝止:“三十你回来,不可莽撞!”
  两个头领上去把练三十摁了下来。
  金作吾下令道:“回庄。今天所得的税资沿路散给穷人。”
  练三十头脑简单,一向心直口快,反对道:“这都还要散出去?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说,赈济灾民是朝廷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林三爷:“兴师动众五万两,说出去也招笑话,不如把钱散了,倒能传一段佳话,顺带招募新人。”
  金作吾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是义军,这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我说过很多次,要把过去老旧的观念改过来,韶州是我们的家,韶州的百姓自然都是我们的兄弟姊妹,互相扶持,甘苦与共,才能和睦长存。朝廷不做的事我们来做,朝廷不管的地方我们来管,才是主人胸襟。”
  “大哥说的对!”练三十拍了脑门一掌,“一时忘了大哥的教诲,该打!”
  每一次听完金作吾慷慨仁义的陈词,庄众都像沐浴了圣光,恨不得英勇就义,仿佛那一刻他们已经成为荣誉本身。
  这样的士气于敌人而言,是最可怕的。
  金作吾面向探子:“你说你是冤枉的,我派人去查就是了,到时自见分晓。”
  探子拜道:“大将军英明!”
  “我们上当了!”人群后方有人大呼。
  林三爷:“怎么说?”
  富贵从后面走出来,道:“如果他们预知我们偷袭,为何城中毫无设防,为何军卫毫无应战之力!他们根本就是在骗我们偷袭!”
  林三爷后知后觉地道:“如此算计我们,更要查个明白。”
  金作吾当即点了几人去查。
  萧遣坐在地上,膝抵着肘,头埋在掌中,不畅地喘息,听此站起来道:“我也去!”
  林三爷捋着胡须,与金作吾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冲萧遣点了点头,然后对富贵道:“你心思缜密,可堪大用,与我回帐,我交待你些事情。”
  富贵:“是。”
  今天林三爷的洞察力像凭空消失,极不正常,他紧盯着这一幕,生怕漏了哪些细节。
  大部队撤离,留下二十名探子。
  富贵按照林三爷的叮嘱安排道:“你去盯银库的账房先生,你们五人去盯来往郡府的官员,你们俩去盯郡守,你们五人去盯府兵……”
  众人得令后,飞檐走壁潜入城中,约定十日后酉时到此集合,便各自散去。
  他、萧遣、郭沾自然是一组。
  郡城刚经历一场突袭,家家闭门锁户,门上贴着辟邪驱煞的咒符,街道上一派鸡飞狗跳,许多小摊未来得及收拾,如同一座荒弃的城。
  不远处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他们仨立马躲到一辆马车后,原来是士兵领着几个医馆的大夫去往粮仓那头救治伤员。
  随后又有一列巡卫走过,敲着锣道:“修水草寇夜袭郡城,虽已撤离但祸患未除,切勿擅自出门!”
  闻此,他们身后一只破烂的窗户传出苍老的哭声:“这暗无天日的世道何时才是尽头哦!呜呜……”
  这声绝望的哀叹就似给他们施了水刑,悲苦如水侵袭七窍,将溺毙当瞬的滋味无限延长,诛心不过如此。
  他下意识给萧遣揉肩顺背,仿佛能从中获得某种宽赦。
  待巡卫远去,他从小摊上拾了两张煎饼递给萧遣和郭沾:“填一填肚子,才有力气做事。”
  他吃了一口,才发现煎饼已经馊掉,正要提醒他们别吃了,而萧遣已经沉默地咽下大半张,还噎了喉。
  过去萧遣吃坏肚子,整个东宫都得受罚,所以陪萧遣出宫,他都不敢让萧遣乱饮乱食。如今见萧遣这般,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郭沾忙去摊上找来了水,递给萧遣道:“委屈殿下了。”
  他立马“嘘”了一声。
  平时萧遣看起来冷面寡情,但内心极柔软,在水深火热的百姓面前自领委屈、接受安抚,只会加重萧遣的自责,萧遣现在需要的不是保护、照顾,而是力量、价值。
  他道:“我们不正是为解决韶州的流弊而来,既然问题已经出现,找到结症就好对症下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殿下振作起来,慢些吃。”
  萧遣点点头,解释道:“我没疯,我吓到你们了吗。”
  他和郭沾确实受了惊,但不是“吓”,而是担心这样的事在萧遣心里留下阴影。俩人异口同声道:“没。”
  三人悄悄靠近粮仓,那里已成伤员安置所,有一千余伤员正在接受救治,不时发出痛苦的嘶叫。
  一名少将唉声叹气地骑上马离开,萧遣吩咐郭沾留下观察,然后与他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的不是别处,正是郡府。郡府灯火明亮,戒备森严,里外三层巡逻着士兵,另有官吏行色匆匆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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