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几句玩笑话刚落,墨玉笙周身蓦地腾起一股真气,干脆利落地将身上的乱枝断了干净。
  不等乱枝再生,一股劲风自他掌心而出,贴着地面,卷着碎石奔向土精。
  那土精身形臃肿,行动却异常敏捷,不等碎石近身,已经脚底抹油,遁入了地底。
  另一边,元晦也短暂地从土精的熊抱下脱了身。
  他足下生风,飞身上了崖壁,双足在崖壁处几个借力,跃入虚空,与此同时一点红脱手。
  那乱枝尾随元晦至崖壁,一时分不清是人是物,索性兵分两路,一股攀上了元晦,一股缠上了翻滚的一点红。
  于是乎,一点红摇身一变成了收线的绞盘,乱枝成了引线,而那土精成了栓在引线上的纸鸢,随着一点红极速旋转收线,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地面。
  第62章 醉酒
  几乎在同时,一道墨绿色鞭影破空而至,掌心干净利落地覆在了土精的天灵盖上。
  那土精心知自己死期将至,自觉垂下了周身的须髯,堪堪将光滑饱满的萝卜脸皱成了脱水的苦瓜脸,乖乖等死。
  然而墨玉笙嘴巴毒,却没有下黑手,只是手欠地在土精脑门上顺了把根须,便将它放了。
  那土精能屈能伸,丝毫不在意拔毛之仇,就地打了个洞,钻地鼠似的瞬间溜没了影。
  元晦收了剑,走到墨玉笙身边,笑道:“师父就这么将它放了,咱俩晚餐可就没有着落了。”
  墨玉笙把玩着手中的根须,接口道:“要真将它炖了,你我明日就该成七姑的下酒菜了。”
  元晦笑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父方才说要请我吃大餐,这会儿食言而肥,这笔账要如何算?”
  他边说边飞快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很亮,眼神似乎是微微闪烁了一下,很有那么点戏谑的味道。
  墨玉笙心道:“臭小子,纯心找茬。”
  他笑而不语,旋即飞身上了崖壁,在光与影中穿行,起起落落间,将微薄暮色都收拢在迎风而起的猎猎长衫下,仿佛一天一地间,只有一个他。
  元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不由地看痴了。
  等到墨玉笙落在他跟前,还有点晕乎乎,找不着北。
  墨玉笙抬手在元晦额前轻轻乖了一下,笑骂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冷不丁被墨玉笙碰触的额角倏地擦出一团野火,烧得元晦前庭发烫。
  这会儿……更晕了。
  墨玉笙也不卖关子,缓缓将手心摊开在元晦面前,只见三五只流萤停落在他的掌心。
  流萤尾部的灯笼在暗夜中燃起,似是月边星辰,倒映在元晦的双眸。
  墨玉笙道:“苏公子可还满意?你我之间的账目,可能两清?”
  元晦目含星辰,答非所问道:“霜寒十月天,怎会有流萤出没?”
  墨玉笙道:“这是冷水流萤,四季繁衍,有乱子林的地方,就会有它。我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真有几只落了单,竟跑到这断崖下来了。”
  元晦伸手,想去碰触那流萤。
  不料流萤轻颤了几下薄翅,纷纷飞入夜空。
  那流萤提着灯笼在空中上上下下,荧荧烛火聚成一捧星光,将墨玉笙脸颊上的黑痣染成粒玉沙,竟是亮过头顶那如雨如烟的星河。
  墨玉笙将目光从流萤身上收回,长眉一挑,逗着元晦道:“这小东西认生。”
  谁知其中一只流萤在空中画个圈,十分不卖他面子地落在了元晦的指尖,还亲昵地用翅膀蹭了蹭他的指腹。
  元晦飞快地抬眸,冲着墨玉笙眨眨眼,笑道:“谁说的认生?”
  那笑容带着些许挑衅,些许傲娇,些许俏皮,毫无预警地撞向墨玉笙的心口。
  撞得他的心尖微微发颤,似是被人拨动了心弦,久久无法平息。
  平日里以戏弄他人为乐,占尽口舌便宜的墨某人,生平第一次感到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常年冷冰的手掌竟破天荒地爬上了层白毛汗。
  天道好个轮回!
  元晦见他神色古怪,凑近他身旁,问道:“师父,怎么?”
  墨玉笙如惊弓之鸟般后退了几步,转而装模作样地四下寻起了枝叶,一板一眼道:“今日得在这崖底过夜,还不趁着天没黑透,抓紧捡些柴火。”
  元晦点点头,赶忙跟了上去,挑了块巨石挡风,十分麻溜地升起了一堆篝火。
  两人依着篝火,盘腿而坐。
  元晦手握长枝,时不时低头戳一戳火堆,轻巧地拨弄几下,那火苗便像长了翅膀一般,腾腾地往上蹿。
  等到火势稳定了,元晦问道:“如何?够暖和吗?火还需要烧得更旺些吗?”
  墨玉笙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倏地在元晦后肩处顿住。
  元晦后肩的衣料被擦破了一大块,依稀能看到渗出的斑斑血迹。
  血迹早已干透,化作白衣上的涂鸦,看得出受伤已多时。
  墨玉笙皱起了眉,将他掰向自己,一边细细查看伤势,一边沉声质问道:“何时受的伤?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元晦心道:“抱着你滚下山崖的时候。”
  面上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太在意道:“记不得了。只是皮肉伤,不打紧。”
  墨玉笙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慕容羽上身,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起来:“不说是无相寺十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吗?无残那老秃驴究竟教会了你些什么?七姑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就被几只耗子和根土萝卜伤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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