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河 第200节

  裴青禾敲打调教手下,从不手软。毫不客气地将两人继续打发出城种田。半个月后,春耕总算结束了。
  吕二郎累地睡了两天,才缓过劲。
  李驰稍好一些,也歇了两天。
  裴青禾吩咐伙房给耕田的五营军汉们加了两顿肉。军汉们乐得眉开眼笑,也没人再叫苦喊累了。
  时间一晃,进了三月。
  暖融融的春意,融化了冰冷的辽西郡。百姓们日子过的踏实安逸,眉眼间都是笑意。军营里的军汉们,也习惯了每日辛苦操练的生活。
  最新一次的比武中,李驰这一营力**敌,进了前五。
  吕二郎运气背,遇上了裴燕。被裴燕揍得找不着北,再次惨败。
  李驰没有取笑吕二郎,甚至有些不舍:“过几日,你就要随将军回裴家村了。能时时跟着将军,比我枯守辽西强多了。”
  吕二郎被李驰这一吹捧,顿时忘了被痛揍的酸楚,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等你得了空闲,来裴家村,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呼你。”
  呸!不要脸!你又不是裴家人,尽哪门的地主之谊。
  李驰心里腹诽,面上欣然笑应。
  吕二郎瞥一眼李驰,笑着说道:“我以后会入赘裴家,做了裴家赘婿,就是裴家人。其实,李家也有好儿郎。你学一学我兄长,厚着脸将李家儿郎送到将军身边就是了。”
  李驰又不傻,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装模作样地谢了一回吕二郎。
  三月末,裴青禾领兵启程的时候,身后多了五个李家少年郎,还有两千辽西老兵。
  这些李家儿郎和一千精锐老兵,是李驰纳的投名状。
  该敲打的都敲打了,该调教的,也都调教了。
  临走之际,裴青禾只给李驰留了一句:“守住辽西城。”
  李驰深深躬身:“是,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裴青禾扬了扬嘴角,挥了挥手。裴字旗在风中飞扬,大军卷起烟尘,踏上归程。
  ……
  裴青禾带走了所有的裴家军和两千辽西老兵,留在军营的,还有三千辽西老兵,加上这半年里招募练出的五千新兵,一共八千人。
  这五千新兵,都是裴青禾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或许经验不足,上阵打仗还嫩,却都恪守军规,操练刻苦,都是好兵苗子。
  李驰没什么不满。
  裴青禾已经手下留情了。换了别人拿下辽西城,第一件事就是该将李家人全部杀了,彻底将李氏血洗出军营。抹掉李家印记,另外再派一个得力能干的下属来掌兵。
  裴家军里人才济济。不费什么力气,能代替他李驰的,少说也能挑十个八个出来。
  将军没有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将军留下了他,让他继续领兵。
  将军给了他信任和尊重。他也得拿出所有的能耐本事来,掌管这八千士兵,镇守辽西城。
  将军离去的第二天凌晨,五更军鼓声如常想起。
  李驰利索地起身,先领着军汉们跑了八里地。然后排队去吃早饭。伙头兵们跟着裴家军的伙房学了半年,如今伙食做得讲究多了。杂面馒头劲道,菜汤里还有零星的肉沫。
  上午操练拳脚骑射,下午练兵阵对抗,晚上认字读兵书。
  白日练得再辛苦,也没人吭声。到了晚上读书的时候,就有人不太安分了,低声建议:“将军已经走了,我们每晚读书的规矩也改一改,隔一晚读一回就是了。”
  李驰冷笑一声:“不如你吃饭也改一改,隔一天吃一顿怎么样?”
  多嘴的军汉讪讪闭嘴。
  众军汉很快就发现,将军走后,军营不但没松懈,反而更紧了。
  李驰每天疯狂操练,晚上坚持读书识字,不时巡查军营。胆敢擅自出军营的,统统以逃兵论处。接连吊死了三个之后,军汉们彻底安分,军营里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提心吊胆的辽西百姓们,在过了小半个月安宁日子后,也悄然松了口气。
  “这个李驰将军,比以前的李狗贼强了不少。至少肯管束军营,军爷们不出来祸害我们百姓了。”
  “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裴将军下过军令,要是谁敢违抗军令,裴将军会亲自砍他的狗头!”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亲眼瞧见了?”
  “我媳妇亲舅公的外甥女婿,就在军营里当兵,还是李驰的亲兵。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百姓们这些闲话议论,传不到李驰耳中。李驰严整军营奋力练兵之余,也开始派兵剿流匪。
  幽州境内,燕郡里的山匪早就被裴青禾杀了个精光。广宁郡也相对安宁。范阳郡里流匪就多了不少,辽西郡流匪数量最多。这几个月里,有不少流匪悄悄回了家中,拿起锄头做回了百姓。也有些四处流窜为恶的。
  剿灭流匪,还百姓安宁,也能借着实战练兵,正是一举两得。
  第327章 归来(一)
  “将军回来了!”
  裴家村里一片沸腾。众人争先恐后地向前挤,挥手高呼:“将军!将军!”
  穿着软甲的裴将军,神采飞扬地策马而来,进村后便下了战马,放慢脚步,和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打招呼。
  从去年领兵踏上征程,到和匈奴大战,再到收服辽西,她领兵在外将近一年了。此刻踏上裴家村的土地,身体里涌动着血脉相连血肉交融的激越。
  这里是裴氏一族的根基。不管裴家军扩张到何处有多大地盘,裴家村才是她的根。
  欢呼的人群中,有她的伯母婶娘,有她的堂嫂们,有她的堂弟堂妹,还有奶声奶气的小侄儿小侄女。还有她的夫婿时砚。
  时砚在这样的场合十分低调,甚至没有抢到最前面。他站在人群中,冲她咧嘴笑。
  裴青禾眉眼舒展,目中闪着笑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子。
  裴燕习惯性地紧紧跟随裴青禾,挤进了屋子。杨淮再次被抛下。
  杨淮抽了抽嘴角,转头对时砚说道:“将军在外一年,伯母婶娘们肯定有话和将军说。我先回屋安顿。”
  时砚笑着点头。
  杨淮以前来裴家村,住的是专供客人的住处。现在入赘裴家,自然要和裴燕同住。裴燕的屋子基本常年空着,杨淮回去好一番忙碌打扫收拾。
  等裴燕回来的时候,屋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崭新的红色被褥也铺了起来。
  裴燕闷着脸,照例看杨淮不顺眼:“都是你,闹得我现在和青禾堂姐得分开睡。”
  杨淮不肯独自背这么重的锅,提醒裴燕道:“将军也成了亲,要和时总管同住。就是没有我,你也不能再和将军同住了。”
  裴燕拉着脸继续生闷气。
  在辽西还没那么深刻的感觉。一回裴家村,那种被迫分开的感觉就来了。
  杨淮知道裴燕的脾气,不去招惹她。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靠过来:“今晚有接风宴,伙房肯定准备好吃的了。要不要早些去排队?”
  那肯定要啊!
  吃饭最积极的裴燕立刻来了精神:“走,现在就去排队!”顺手捞起杨淮的手,兴冲冲地出了屋子。
  杨淮嘴角咧了起来。
  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了裴青禾时砚。
  两人没有携手,也没靠得太近,却自有一股旁人难以融入的亲昵。
  裴燕一见裴青禾,立刻就将夫婿抛到脑后,松了手蹬蹬蹬跑过来,顺便挤开时砚。牢牢霸占着离裴青禾最近的位置。
  时砚好脾气地笑了笑,脚步再慢一些,和气闷的杨淮并肩同行。
  杨淮略有些不满地嘀咕:“我这夫婿,在她眼里可有可无。”
  时砚低声笑道:“她从小跟着她的青禾堂姐,十几年来形影不离。你才来多久?”
  “我来裴家军快五年了,也一样抢不过她。”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人家姐妹情深,他们身为夫婿,得胸襟宽广。
  时砚的从容大度,令杨淮有几分自愧不如的羞愧,闭上嘴不吭声了。
  “姑姑!”
  小玉儿小狗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有小婉儿和裴望姐弟两个,也一并跑了过来,紧紧围住了裴青禾。
  裴青禾笑眯眯地应了,耐心地摸了摸他们的头,听他们亢奋激动的说话。
  裴燕霸道得很,连小侄儿也不肯让一让,小狗儿靠得太近了,她直接伸手将小狗儿拎开了。
  小狗儿气地哇哇大叫:“燕姑姑太坏了!不让我和姑姑亲近!”
  裴燕得意地挥了挥硬实的拳头:“没错,我就是大恶霸。你有本事,就和我去练武场练练。”
  裴青禾哭笑不得,白了裴燕一眼:“别欺负孩子。”
  裴燕嘿嘿一笑,从小狗儿挤眉弄眼,把小狗儿都快气哭了。
  众人乐得哈哈大笑。
  小狗儿气不过,跑去亲娘身边告状。冒红菱也没法子,轻笑着哄儿子:“你别和你燕姑姑闹腾。”
  小狗儿吸了吸鼻子,又扁着嘴看向孟冰。
  孟冰从袖子里摸出几颗糖,塞进小狗儿手里。小狗儿立刻忘了片刻前的委屈,高高兴兴地捧着糖和小玉儿她们分享。过了一会儿,又哭着跑回来告状:“燕姑姑抢我的糖。”
  孟冰失笑。这个裴燕,上了战场如猛虎,勇猛无匹。平日的言行举止嘛,就不太好说了……
  冒红菱好气又好笑,好言哄了儿子几句。
  裴青禾也看不下去了,笑着瞪裴燕:“怎么刚回来就欺负小狗儿。”
  裴燕嘿嘿一笑,一点都不走心地保证:“逗他玩玩解闷嘛,你别生气。我不欺负他总行了吧!”
  偏偏小狗儿一会儿就跑过来了,倔强地和裴燕继续斗智斗勇。裴燕一脸无辜,冲裴青禾摊摊手。
  裴青禾将小狗儿搂过来,小狗儿得意地不行,骄傲地昂着头,像只好斗的小公鸡。裴燕牙痒手更痒,窥了个空冷不丁出手,将小狗儿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挠他的痒。小狗儿不服输,叫嚷着:“小玉儿姐姐,小婉儿姐姐,小望儿弟弟,都来帮我。”
  几个孩子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明知斗不过大恶霸燕姑姑,还是勇敢地冲了过来。
  众人一边排队一边大笑。
  有裴燕在,总是这般热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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