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被认回东宫后/错连枝 第73节

  他虽说着鸟儿?,眼睛却只看她,薛嘉宜不敢抬眸,只盯着眼前的乌鸦。
  “真可怜。”她小声?地道:“我?去弄些食水来。”
  见她抬步欲走,谢云朔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叫下人来。要准备什么?菜叶、又或者粟米?”
  他有分寸,很快就松了手,薛嘉宜却觉腕间一烫,把?手悄悄缩回了袖中?,揉了揉。
  “种子,或者菜虫什么的……它应该都吃的。”
  风轻云淡、天气晴好,他和她并肩而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回薛府,薛永年可有为难你??”谢云朔直呼从?前那“父亲”的名姓。
  薛嘉宜摇头?:“没有。他没有为难我?。”
  “他最是逐利之人,如今想也?不会。”
  谢云朔正说着,身前,薛嘉宜的肩膀却忽然一抖,他赶忙上前一步,拢住了她。
  “怎么了?”
  他这回没急着松手,低下头?,薄唇快要擦过她的眉梢。
  “没什么……”暧昧的气氛丝丝缕缕蔓延,薛嘉宜浑身一僵,偏开头?道:“那虫子忽然弹了一下。”
  她动了动,挣开了他渐渐收拢的臂弯,不自在地道:“哥……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想来找你?的。我?有正事想和你?说。”
  她温淡的眉眼中?,浮现起?一丝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挣扎神色。
  话一旦出口,把?它说下去就不是那么困难了,薛嘉宜撤开一步,继续道:“这两日,我?想了很久……”
  尽管她什么都还没说,谢云朔心下却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摁了摁跳动的额角,道:“不必急着回答我?。那日允了你?的,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
  薛嘉宜叫他一哽,再?开口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迎着他的目光,眼眶像是浸在了酸水里。
  “也?许是和母亲待在一起?的缘故,这两日……”她咬着唇:“我?的心乱乱的,总是想起?从?前的事。”
  谢云朔眉心一紧,听她继续道:
  “在严州府的时候,夏天好热,我?们一起?搬了竹床到院子里,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冬天冷得打哆嗦,我?们一起?烤火,数着栗子埋进去……”
  “栗子烤得烫烫的,我?不敢剥,你?给我?剥好,又笑我?,拿你?的手来烫我?耳朵……”
  “哥。”薛嘉宜低下脑袋,小口小口地抽着气,道:“我?想明白了。”
  “对不起?。”
  “我?想……我?们还是适合做兄妹。”
  风仿佛静了下来,只有那只病得要死掉的乌鸦,不合时宜地在鸟笼里叫了两声?。
  薛嘉宜的心,随着这股死一般的寂静沉了下去。她张了张唇,正想再?叫一声?“哥”,却听得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你?记得够清楚的。”
  她怔怔抬眸,对上他平静的、一点不似笑意戏谑的目光。
  “那你?怎么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还说过……”
  谢云朔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说,长大后要嫁给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第60章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不谙世事, 见?身边的人家都是一对对夫妻,便?以为这天底下,只有做了夫妻, 才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过往的回忆快要将薛嘉宜淹没,她?的眼睫在抖, 辩解的声音也是散的:“那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当不得真。”
  玩笑话。
  谢云朔噙着这三个字, 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所以, 那天夜里, 你与我说的……也是玩笑话?”
  薛嘉宜想到了会面对他的诘问, 却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平静到她?有些害怕。
  她?低下眼帘,避左右而?言他:“我没有答应你什么?。”
  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不想否认,那些说他是最重要的人的话。
  谢云朔唇边讽笑更深,他上前一步, 道:“是,你是没有答应我什么?。”
  他的步伐很稳,眼神?死死地定在了她?的脸上,“可你亲了我。”
  薛嘉宜下意识想要闪躲, 手腕却叫他一把扣住了。
  谢云朔握着她?指尖,轻触向他的唇边, “先?亲的这里, 记得吗?”
  他一点点朝她?俯身,宽肩在阳光下投出一片足以完全覆盖她?的阴影:“然后是……”
  他的声音渐低,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脸也慢慢凑了过来,眼看一记她?绝不想此时出现的吻就要落下,薛嘉宜咬了咬牙,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的下盘很稳,没有被?推动分?毫,她?自己?倒是叫这力气反作用了回
  来,身形趔趄,叫他再度拉回了身前。
  “你要做什么?!”
  她?别开头,紧咬着牙道。
  谢云朔没有松手,眼神?里甚至是困惑的:“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你是觉得我万事都能由你,想进就进,想退就退……”
  “又或者,你眼中的兄妹,就是可以做这种事的?”
  他是无心之言,然而?却正?好?戳中了薛嘉宜此刻心底最隐秘的痛处。
  她?当然知道,薛永年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为的就是要挟她?。
  可就算薛永年是在骗她?,所有的谎言,却也建立在可以成真的基础上。
  朱婉仪身怀有孕的时候,故太子、朱家都还未出事,薛永年即便?是装,也不可能对妻子毫无关心。
  即使?郎中无法从脉象中确定,孕妇的腹中到底是几个孩子,可随着月份渐长,又怎么?会完全分?辨不出来?
  而?从薛永年后来平步青云的速度来说,他定是早早在事发前就已变节。他若真察觉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又怎会不做鬼?
  想到这儿,薛嘉宜心怀惴惴、神?色微晃。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该如何言说,自己?可能是他的亲妹妹,他有可能……和自己?真正?的血亲苟合了,叫他日后回忆起他们的过去?,心里只剩下恶心?
  她?不敢去?求证,心里甚至有一个可耻的念头在叫嚣,鼓动她?把这件事忘掉,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最后的一点理智还是浮现在她?心头,薛嘉宜不再挣扎,任凭谢云朔攥着自己?的手腕,闭上了眼。
  明亮的阳光打在她?的眼皮上,即使?紧闭着眼睫也觉得眼前一片恍然,她?有一瞬出神?,说出口的话,却没再心软。
  “这两?天,我想清楚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冷:“若非你有意诱哄,我不会说出那些话。”
  “见?过母亲后,我想通了,我不该与你继续这段不伦不类的感情。”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谢云朔定定地看着她?,没忍住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唤她?名字:“薛嘉宜。”
  日光下,扑朔的长睫好?似蝶影,她?颤颤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她?,眼底似是微红。
  “你有没有觉得……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薛嘉宜难过极了,她?偏开脸,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认错认得这样轻易,也不知是酝酿了许久。
  谢云朔缓缓松开了紧扣在她?腕间的手,眉眼凛漠:“你当真想好?了?”
  薛嘉宜抿了抿唇,忍下眼底湿意,低声道:“抱歉……如果我还能做什么?弥补你的话。”
  她?仰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纯粹,仿佛真的在思考,能拿出什么?来补偿他的感情。
  谢云朔忽然觉得很好?笑。
  “弥补……”他轻哂一声,只问道:“我想要的,你能给吗?”
  薛嘉宜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谢云朔没有回答。
  薛嘉宜明白了。
  她?垂了垂眼,细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细碎的阴影。
  “抱歉,是我的错。”
  “我会离得远远的,不会再影响你。”
  谢云朔注视着她?,戳破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怕影响我,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她?的眼睫倏然一颤,显然是叫他说中。
  谢云朔眼底有一瞬晦暗,旋即却像卸掉了什么?包袱一样,轻缓地叹了口气:“你不必有这种担心。”
  他下颌微扬,任凭日光将视线照得模糊不清,“母亲临终时的交代,我不会忘。”
  ……
  于薛嘉宜而?言,这是一场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意料之外的是谢云朔的反应,他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薛嘉宜想,也许她?对他而?言,本就只是一点执念、一点失去?血缘牵系后的占有欲作祟罢了。
  她?几次三番地踟蹰、后退,便?如他所说,和玩弄他的感情也没什么?区别,他大概已经失望了。
  她?退还了那块还没焐热的令牌,离开了他的王府,没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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