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不能进但郁燃可以,这两人的关系,比他以为的还要更深。
  凌谦实在控制不了表情, 几乎咬碎了牙。
  门内, 郁燃醒了。
  他昏迷的时间很短暂,但再醒来,已经全然没了清醒, 被顾雁山弯腰放在床上时,搂住他脖子的手丝毫未松。
  不仅不撒手,还一个劲地往顾雁山身上贴。
  唇边泄出丝丝呻吟, 唤着热。
  清泉似的嗓音, 变成了白雾缭缭的温泉, 含糊的, 调子软的, 酥着人骨头。
  “诶嘛,”叶时鸣少儿不宜似的将手挡在眼前,指缝大开, “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走走。”他招呼阿坤,“一会儿出去点瓶酒,庆祝一下你家先生终于不当老处男了。”
  顾雁山没空理他,身上猫一样蹭着不撒手的人,实在让他无暇分心。
  医生在旁也无从下手。
  在郁燃又一次欺身上前时,顾雁山手掌一罩,宽厚的掌心完完全全拢住了郁燃那张巴掌大的脸。
  微微用力便将他的头按回枕上。
  灼热均盖在掌下,顾雁山得以喘息。
  他半边胸膛都被郁燃烫热了。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郁燃偶尔难受的呜咽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秀气的下巴露在外面,顾雁山盯着那张莹润的唇,拉开二者距离,空闲的手握着郁燃手腕将其从颈间拿下来。
  太细了。
  医生开了药,顾雁山按着人,让前者灌了进去。
  床上极不安分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顾雁山正欲撤了手,突然一顿,有泪水从他掌下滚出,洇湿了雪色的真丝床品。
  “……顾先生?”郁燃轻声。
  顾雁山敛眸:“清醒点了?”
  郁燃点点头,眼泪断了线似的从他眼角滑过。
  顾雁山收回手,郁燃立刻抬起手臂盖在眼上。
  顾雁山看了眼自己满掌的潮湿,抽出胸口的方巾擦拭。
  二者一时无话,顾雁山起身准备离开,郁燃仍然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直到顾雁山走到门口,他才轻声道:“顾先生。”
  顾雁山回首。
  郁燃很久才说:“……谢谢您。”
  “嗯。”顾雁山带上房门。
  屋内安静片刻,郁燃撤下手臂,随时满脸泪痕,但眼神清明。
  他从床上坐起来,光脚踩下地毯,脚步缓慢地走进浴室。
  撑着洗手台,郁燃仍然有些胸闷难受,残留的药效,并不可能那么快地褪去。
  郁燃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的扣子,拨开水龙头,将脸埋入冷水中。
  片刻后,郁燃抬起头,浑身的燥意又往下退了几分。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裤子上的血迹时,顿了下。
  黑色裤子血迹并不明显,只是加深了那团布料的颜色。
  郁燃坐在浴缸边,小心地脱下裤子。
  白玉一样的大腿外侧,针眼深深,血迹斑驳。
  郁燃垂眸查看伤口,表情并没什么变化。
  谢彭和邹瑜下手重,要想保持理智并不容易,如果不是有疼痛维持,医生给的药也不会那么快起效。
  最后那一针郁燃扎得格外深。
  针头几乎都要完全陷进肉里,徒手难以拔出,只能暂时作罢。
  他穿上裤子,看了眼手机,昊麟没有发消息来,邹瑜还没离开他那个包厢。
  -
  见顾雁山很快从房间里出来,叶时鸣难掩失望,不由对他竖起大拇指:“老顾,香玉在怀毅然不乱,你可真是个忍者。”
  顾雁山:“没你那么龌龊。”
  “也是,”叶时鸣说,“那么多投怀送抱的,哪个见你上钩过。”
  他侧趴在沙发靠背上,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以为你是不喜欢女的,现在发现你连男的也不喜欢,你……莉莉安可是你闺女!你俩不是一个物种!有生殖隔离!”
  “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叶时鸣突然严肃。
  顾雁山低头一看,西装上确实沾了血。
  叶时鸣急忙起身:“你受伤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顾雁山怎么可能在阿坤的眼皮子底下受伤,那血就只能是郁燃的了。
  顾雁山:“阿坤。”
  阿坤立刻:“叶总,请。”
  “又来这套?”
  阿坤:“请吧叶总。”
  叶时鸣拍拍腿起身,出了门还不忘把凌谦带走:“凌总还在这儿呢?医生没给你说吗,你弟弟已经吃了药没事了。”
  凌谦说:“麻烦顾董和叶总了,我把他带回去。”
  “不用,”叶时鸣摆摆手,勾住凌谦的脖子,“有老顾照顾着,你不用担心。刚才那桌球还没打完,咱们继续。”
  凌谦笑意未达眼底:“也是。”
  “先生。”送完人,阿坤回到客厅。
  “我去换套衣服,你把医药箱拿过来,”顾雁山说,“之后不用留在屋里。”
  阿坤:“需不需要再把随行医生叫过来?”
  顾雁山身上沾的只是一点零星的血迹,并不多,他脱下西服丢在沙发上,径直走进主卧的衣帽间。
  阿坤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放下医药箱,安安静静地从套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郁燃从客房出来时,顾雁山已经换下了身上的西装,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坐在沙发上。
  郁燃站在沙发后:“顾董。”
  顾雁山头也没回,整理着手上的东西:“不是顾先生了?”
  郁燃沉默着。
  顾雁山侧首:“过来。”
  郁燃绕过沙发,站定在他跟前。
  顾雁山一眼看到他裤腿上的痕迹,抬眼看向郁燃,彻底清醒过来的少年人,又恢复了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神色。
  除了颊边尚未完全褪去的粉,和眼角的红,再看不出一点无措和慌张。
  顾雁山眼神带着笑。
  明明表情十分友好,但是那种仿佛被看光的无所遁形的压力,再次压上郁燃肩头。
  “裤子脱了。”顾雁山说。
  郁燃默了一瞬,解开扣子。
  “小家伙,”顾雁山又笑了,意有所指似的,“你对谁都这么乖的吗?”
  郁燃没说话。
  顾雁山戴上橡胶手套,手指按在郁燃腿侧观察着伤口。
  “这么巧,刚好在身上带了根针?”还是一根够粗,扎进肉里足够痛的针。
  郁燃依旧没说话。
  顾雁山给他腿上敷着麻药,又取出持针钳递给他。
  郁燃接过。
  等那小片皮肤没了知觉,他半捞着衣服,夹住银针顶端,随着手上的用力,细白的大腿肉眼可见地打着颤。
  “扎下去的时候对自己挺狠,现在倒怕疼了。”
  顾雁山接手持针钳,一手按着他的腿,微一用力,将针从肉中拔出。
  鲜血溅出,郁燃闷哼了声。
  铛——
  银针丢入铁盘,在射灯下闪烁着星子般细碎的光。
  顾雁山递给他一团棉球:“按住止血。”
  郁燃的目光却落在顾雁山脸上,表情略显怔愣。
  一道细小的血痕溅到了他脸上,挂在发梢。
  只是沾了一点血,顾雁山的气质却陡然发生了变化,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嗜血和邪性,呼之欲出。
  那一刻,郁燃终于明白,这匹狼到底来自哪里。
  他垂下眼,心跳得很快。
  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是兴奋。
  他没有选错。
  顾雁山比他认知的,还要危险和锋利。
  顾雁山仔细擦拭着脸上的血。
  郁燃将绷带缠在腿上,正准备弯腰穿上裤子,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
  “顾先生,”郁燃问,“我能穿裤子了吗?”
  顾雁山莫名笑了一声,抬首以示同意。
  郁燃默默穿上裤子,安静站在一旁。
  他兜里手机嗡鸣了下,两人都听见了。
  顾雁山收拾着医药箱,郁燃便不出声,顾雁山收拾好之后才看向他:“还有事?”
  郁燃摇头。
  “没事就出去吧。”
  他站起来,比郁燃高了快一个头,墙似的。
  顾雁山垂眸看着他:“小家伙,投怀送抱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郁燃长睫微垂,叫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厅内安静片刻,郁燃抬眼:“顾董,那我先出去了。”
  他对顾雁山微微鞠躬,离开套房。
  阿坤在门外等着他:“小凌先生,先生说这个人交给您处理。”
  谢彭鹌鹑似的站在一旁,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像鸵鸟那样藏进翅膀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