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车辆启动,缓缓驶出凌家大门。
  管家站在凌谦身边:“二少爷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很多。”
  凌谦侧目,管家道:“大少爷也这样觉得吧?哎,虽然二少爷表面装作不在意,但他不是亲生这件事,确实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一下就变了。”
  凌谦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出声。
  半晌后吩咐管家:“查一下那把伞的来历。”
  -
  司机把郁燃送到他兼职的便利店门口。
  郁燃推门进店,收银台后的店员朝他挤眉弄眼:“凌叶,我刚看到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网约车。”郁燃头也不回地走进库房。
  “我靠!我什么时候才能打一辆卡宴!”
  门关上,隔绝了同事兴奋的声音。
  这趟去凌家,郁燃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空走钢丝。
  凌谦太敏锐了,面对他时,郁燃杯弓蛇影,总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别有深意,又觉得自己面对他时的每一个动作都漏洞百出。
  他不知道凌谦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在对方面前,郁燃一直绷着神,突然松懈下来,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是有些反胃到想吐。
  可惜他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了。
  之前郁燃觉得知晓未来算是一个优势,但真正地对上了凌家人之后,他才发现,他太嫩了。
  就像他忘记了课本上的知识点一样,十年囚禁并不能给他对抗凌家任何帮助,而他所知晓的未来,也非常的片面。
  擦掉唇边的水渍,郁燃理了理身上便利店的工作服,和同事交接换班。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你没事吧?”换回便装的同事关心道。
  “没事。”郁燃接过顾客结账的商品,“您好,欢迎光临。”
  他动作利索地扫码结账,脑子里复盘着今天得到的所有信息。
  温茹雅口中的小琪,一定和他有什么联系。
  还有记忆里凌谦阻止发疯的温茹雅时说的那句话,他们还需要他。
  他们到底还需要他什么?
  郁燃还需要再去凌家。
  后半夜便利店没什么人,郁燃翻出包里的课本准备学习。
  他当下没有任何能够和凌家、和凌谦博弈的筹码。
  而凌谦又是整个凌家最敏锐最危险的人,郁燃只能尽可能的少和他接触,避免被他察觉出什么异样。
  另外,他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将凌家剖腹剔骨的刀。
  郁燃抬头望向便利店外,大雨依旧,他想起了锁在储物柜里的雨伞。
  00001的车牌,郁燃脑中浮现出那栋高耸的大厦。
  还有凌谦助理那句未说完的话,凌谦和顾氏的合作……
  顾氏。
  和凌氏这种只有短短二十年发展史的企业不同,顾氏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
  在凌家生活那么多年,虽然他们从未带郁燃接触过任何公司业务,但郁燃依旧知道顾氏那位传奇的现任掌权人。
  毕竟他十八岁夺权的事迹,光是流传在外的版本就有不下十个。
  但他个人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或者说就连凌家也难以接触到他所在的层级。
  顾雁山。
  浓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蝴蝶振翅般轻轻扇动了下。
  他要怎么做,才能握上这柄剔骨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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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早上六点半,天已经亮了。
  郁燃收起复习的课本,走出收银台归置货架,该整理的整理,该补货的补货。
  全部做完也到七点了,早班的同事结伴推门而入,双方打了个招呼,郁燃开始轧账交接。
  和他交接的是店长,两人正数着昨晚收的款,店长突然问:“小叶,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郁燃:“没有。”
  “你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店长确认好收银机里的钱,关上抽屉,对他道,“上一晚上夜班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郁燃点头,拿着柜台旁的书回了库房。
  他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店长递给他两个包子和一杯热牛奶,是夜班独有的员工餐。
  郁燃把牛奶换成了咖啡。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到了窗边的位置上,翻开书,一边吃早饭一边学习。
  八点过后便利店的人多了起来,收银台结账已经排了两条不长不短的队。
  全是在附近cbd工作的白领。
  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座椅被拉开,玻璃上映照出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影。
  其中一人说:“你光喝咖啡吗?”
  “熬了个大夜加班,根本没有胃口。”
  “所以你瘦呢,不像我通宵加班能吃下一头牛。”那人话头一转,“为了这次的顾氏投资,咱们部门可是连轴转了两个月,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我就给你说吧,这次顾氏的投资八九不离十。”
  “你怎么知道?”
  男人压低声音,往天花板竖了下手指:“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这次顾氏进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消息应该没两天就要放出去,我现在可是把手上所有钱都投到我们公司的股票上了。”
  “合同还没落实呢,就要放消息出去,顾氏能愿意吗?”
  “咱们公司股价涨了,顾氏是赚的呀,资本运作,哪是我们看的那么简单。”
  两人休息得差不多,准备离开,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工牌,滑到了旁边人的座位下面。
  “不好意思……”
  郁燃放下笔,弯腰帮他捡起来,目光在凌氏的企业logo上一扫而过。
  他把工牌递给对方,那人道了声谢,郁燃摇了下头,重新将视线放回习题册上。
  便利店门口的门铃轻响,他抬眸,看向窗外并肩而行的两人背影。
  又抬眼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昨晚后半夜雨就停了,太阳一出来,天蓝得水洗过似的,高楼反射着阳光,耀眼又刺目。
  郁燃恍惚了一瞬,收起书包,将桌上没吃完的早点丢进垃圾桶,拿着伞离开了便利店。
  他去了书店,径直走到社科类书籍区域,顶天立地的书架里放满了书,从历史哲学到政治经理,看得人眼花缭乱。
  郁燃根据网上的推荐选了几本去结账。
  离开书店,他回宾馆续了两天房,上楼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坐在书桌前翻开了《经济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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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私人马场。
  “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来自荷兰的教练带着口音对郁燃道。
  “最近过得还好吗?你很久没来,sally很想你。”
  马亲昵地低头往郁燃胸前蹭了蹭,刚咀嚼过的嘴在他衣襟留下一个白印。
  郁燃垂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颊部。
  sally是郁燃十三岁那年凌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匹来自比利时的温血马,性格温顺又亲人。
  虽然在教练口中郁燃只是几个月没来,但对郁燃来说,他和sally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我也很想她。”他拿着马刷,细致地刷掉马儿身上的谷物,又给她涂上护蹄油,戴上护具和马具。
  翻身上马,郁燃轻轻牵着缰绳,出了马厩。
  教练照看着在练习场里走了两圈,听到郁燃想去室外马场,教练面色为难:“叶,我不是不让你去,但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或者带sally到处走走?”
  见郁燃不愿,教练退而求其次:“至少你应该把护具戴上。”
  郁燃对他轻轻笑了下:“我想和sally一起奔跑已经很久了。”
  教练以为他是指这几个月没来的事:“我明白,太久不见她是这样的。”
  他拍拍马屁股,叮嘱郁燃注意安全。
  虽然有段时间没来,但郁燃并不是没有御马经验的新手。
  郁燃轻抖缰绳,sally脚步轻快地跑出训练场,一路从跑道跑上草坪,马蹄声哒哒作响,随着郁燃嘴里逐渐加快的节奏,sally风一样在山野间奔驰起来。
  郁燃上身微倾,身体浪似的随着sally的奔跑而起伏。
  郁燃在风里,但他的思维冷静无比。
  私人马场附近有一家俱乐部,会员制,入会费很高,但也不是有钱就能加入,只有符合入会标准的企业或者个人,才会被邀请。
  俱乐部的马场和私人马场比邻,却更大更广,这附近的大片草原和森林都是属于他们的。
  凌家一直想要打入那个圈子,实现阶级跨越。
  而这次如果顾氏成功入股凌氏,凌家将正式迈入以顾家为首的顶级豪门圈层。
  凌谦年轻,有能力有手段,郁燃知道他成功了。
  他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会是俱乐部的常客。
  他带郁燃去过,还将sally接过去让郁燃开心。
  郁燃骑不了马,只能隔着马厩的门一遍一遍摸sally的头,她潮湿的鼻息喷在他掌心、颈边,往他怀里拱想要他膝上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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