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换成马车之后,即使中途需要歇脚饮马,原本驴车要三四天功夫的临县,在出发后第二天傍晚就抵达了。
  沅宁和沅令舟二丫三个人要了两个房间,沅令舟住他们隔壁,沅宁和二丫住一间。
  二丫是个心细的,把他照顾得很好,伺候完他还不忘管管隔壁那个糙汉(沅令舟)的死活,忙活完自己洗漱好,去隔间睡觉,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沅宁可是羡慕二丫这身体的底子了。
  第二日,沅宁边开启了对二丫的考验,上次到另一个县选址的时候,沅宁已经把该教的都教了,二丫就连回程的路上都在反复琢磨。
  这丫头聪明,只要学过一遍,第二遍就能融会贯通,沅宁只需要在一旁看,二丫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几乎没有什么错漏,完全不用沅宁操心。
  谁能想到这么聪明的小丫头,今年才十四岁呢,真是优秀得沅宁都有些羡慕了。
  二丫却不这么觉得,照着沅宁总结好的东西一模一样往外搬,没什么好骄傲的,沅宁虚岁才十八,就已经能和那些有多年行商经验的商户掰手腕了。
  要知道一年前,沅家连一间铺子、一个摊位都没有呢!这才是真正的天赋。
  她最崇拜他们家老爷了。
  沅宁都被二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临县逗留了几日,把一切处理好之后,还买了些特产回家当伴手礼。
  转眼就来到了五月。
  天气热得即使不动弹,后背都要往外面冒细汗。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地热,还好沅宁早有准备。
  他通过他哥的关系,陆陆续续从医馆买了硝石,又通过自己的渠道弄了些硝石回家,拢共囤了个几十斤在家里。
  别看这几十斤硝石多,小说里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利用硝石制冰的描述都是假的,沅宁试过,差不多要二三十斤硝石,才能做出一斤冰块。
  他们这偏南方,冬天不下雪,自然存不下来冰,至于硝石制冰,沅宁也不打算用。
  先不说硝石制冰的效率太低,即使能反复使用,也不能随便用,所谓一硫二硝三木炭,硝石作为火.药的重要原材料之一,在民间是受管控的,即使是医馆,库存也不能超过两百斤,而普通平民,谁家私囤硝石超过一百斤,那就是犯法。
  沅宁当然不可能知法犯法,他就只囤了几十斤,用方衍年给他弄的“冰鉴”,每天弄点冰水,在冰鉴里湃些瓜果吃。
  这冰鉴虽然不能制冰,但整体温度还是挺低的,可以靠着取冷,放在屋子里,靠近冰鉴温度也能降下来些。
  沅宁娇气吃不得苦,以前在村里每到夏天都是折磨,还时常生病,今年有了这冰鉴,倒是不算难熬。
  家里其他人倒还都熬得住,于是囤的那点子硝石,就全留给沅宁一个人循环着使用了。
  天气热了,小卖部里的午歇卖得就更好了。
  尤其是铺子后面还有一口井,每天下午的冰粉凉糕、凉皮凉面这些,都要送到井下面湃几个时辰。井水冰凉,取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白气儿呢,吃到嘴里更是舒爽。
  就是这量实在太少,小卖部和家里的水井都用上了,也满足不了贪这一口凉爽的食客,虽然自家也有井、酒楼大多也有井,但酒楼的食客更多,而拌好调料之后再下井放凉,味道不如现拌的好吃。
  倒是后院就有水井的酒楼,还真要感谢沅宁的这个法子,那些个井水湃过的水果和小吃在店里卖得特别好,价格高也有人抢,还有食客会因为某家酒楼有水井专门过去吃饭呢。
  晚上天色暗了,沅宁就让他哥把冰鉴给搬到院子里,大家一起坐在冰鉴旁边乘凉,晚风一吹,倒是身心都凉快下来,回去用冷水冲个澡就能睡个好觉。
  就是不知道方衍年顶着这么热的天,在书院能不能休息得好。
  沅宁想去送冰鉴,但这玩意儿自己在家偷偷用就罢了,在书院用着实有些高调。
  得亏方衍年想了办法,夜里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搭了个蚊帐,大家一起在院子里看书学习。
  他给沅宁做t恤的时候也给自己做了点短袖短裤,反正都在自家院子,穿成这样又没有外人。
  舍友们看见方衍年这般随性,也跟着把自己那些只有几片布遮身的马甲给拿出来,一群白日里斯文的书生夜里露着胳膊大腿地凑在一块儿学习,得亏书院不进哥儿女子,否则不得把人吓坏了不可。
  五月上旬结束之后,方衍年的大多数室友就已经开始启程往府城赶了。
  五月十一正好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书院里大部分的学子都提前出发赶往府城,再过十几天就是小暑,争取在最热的天到来之前抵达府城,否则以他们的身体,或许半道上就能被热死。
  方衍年和同窗们告了别,他在明心院几乎没几个同学了,明智院的同窗倒是都还没出发,但是山长担心明智院的学子把方衍年给带坏了,破例让方衍年这半个月搬到明理院去,和考上秀才的生员们一起学习。
  换班已经换得麻木的方衍年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学习环境,他的基础已经打得相当牢靠了,但知识面的拓展还不够宽,可以说,如果考上秀才是及格,方衍年及格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要考高分,没有经年的积累是不行的。
  他像是突然被投进大海的海绵,一下子就被崭新的只是淹没,囫囵吞枣地被塞了一大堆东西进肚子里,直到月底启程前往府城的路上,方衍年都没把书看完。
  今年天气炎热,六月上旬和中旬的太阳能把田间地头的杂草都晒干,经过研究决定,今年的院试推迟到了六月二十,那时候距离立秋也就五六天,末伏刚过,不至于把考试的学子热出病来。
  方衍年在五月的最后一日来到府城的时候,即使是入了夜,也依旧热得喘不过气。
  还好沅宁提前准备好了冰鉴,又让人早早来到府城租了院子。
  方衍年说,黑色能够吸热,于是沅宁就仿造遮阳伞,在小院上方支起了两层布。
  外头的白布反光,里头的黑布吸热,小院很小,拢共三间屋子,沅宁和方衍年住一间,二丫两姐弟住一间,还有一间空着,若是天气再热下去,沅宁就搬过去,和方衍年分开睡,免得把方衍年给热着了没休息好。
  沅宁给方衍年准备的环境,比书院里还好,外面热得连蝉鸣都有气无力的时候,院子里不仅比外面凉快好几个度,加上房间里摆了冰鉴,穿上短袖温书都还觉得有些……凉快。
  凉快这个词出现在这酷暑天确实是有些诡异了,沅宁早上天热之前出门遛弯的时候,还能看见医馆外通宵排队的病人,听说还有热死的,这才刚入伏呢!
  就连每年因为院试提前来府城酒楼里聊天文斗的学子都少了许多,实在是热得不敢出门。
  方衍年觉得还好,他在后世还经历过夏季“最高三十九”的高温呢,虽然没有空调,但有宝儿给他打理着,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不学习能行?
  他日日在家里念书,但闭门造车终究是缺点意思,方衍年想请个临时的夫子。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方衍年就出门了,原是去找同窗好友,打听打听消息,却意外撞见了一行人。
  “老师!老师!”青年扶着头发花白已经晕厥过去的老人,面色焦急。
  一旁小厮模样的青年查看了一番,说夫子这是中暑了。
  “这个时辰天气还这般凉快,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中暑!”青年有些着急,扶着老人缓缓坐到地上。
  小厮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老人应该是昨天就已经有些中暑了,但当时并没有发现,昨晚身体不适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原本是想趁着天亮前出门透气,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这才半道上晕厥的。
  一旁听到对话的方衍年摇摇头,老人年纪大了,对身体的感知就差些,加上学生还在旁边,难免逞强。
  他叹了口气,上前道:“医馆现在还未开门,我租的院子就在旁边,几位可以先去我家院子休整,将大夫请过来看诊。”
  既然遇上了,那就顺手帮一帮,总不能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在路边躺着,从小接受尊老爱幼思想的方衍年见不得这场面。
  那青年回头一看,看见方衍年和沅宁二人气质不凡,眼神澄澈,不像是心思深沉故意接近的。
  “如此便打扰了。”
  他们一行总共三人,像是老师带着学生出来游学的,还只带了一个仆人,若非这师生两个衣着用料不凡,方衍年都要以为这青年是普通世家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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