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 第82节

  她不知道秦殊对许素霓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而且她在赌。
  赌在他心里,到底是他们的孩子重要,还是许素霓更重要。
  她的话提醒了秦殊心里,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伤疤。
  当初要不是许素霓的一巴掌,那个孩子应该都会叫他父皇了。可恨那时的他因许家,师兄的求情选择放过她。
  换来的结果,是他的孩子不足百日再次离开,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叫他一声父皇。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他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怕在她眼里看见一片死寂,更怕看见她对自己的失望。
  许素霓在他真的走后,彻底慌了的就要冲过去拉住他,“秦拂衣,你不准走,你要是敢走,我就真的死在你面前!”
  “你想死就死,朕绝不会拦住你。”阴沉着脸的秦殊径直吩咐下去,“你们谁都不许拦着她。”
  “她要是死了,直接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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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慎得知姐姐被废打入冷宫,还是因为嫉妒掐死了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只觉得难以置信,五雷轰顶。
  姐姐那么善良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亲手杀掉一个孩子。
  有误会,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是他不知道的。
  对了,去找宋修仪,只要取得她的原谅,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辰元宫中
  一身素衣,发间只簪了朵白色小花,正跪在摇篮前烧着纸钱的宋令仪看着闯进来的少年,双眼通红,泪水从脸颊滑落,“你是来看孩子的吗。”
  许慎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被她后一句话给直接震在原地,瞳孔放大,浑身僵硬得不敢相信。
  “这个孩子,是你的啊。”宋令仪把手中的纸钱分了一半给他,似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一个刚失去孩子的可怜女人坦白着自己的脆弱。
  “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陛下登基多时,后宫嫔妃里无一所出,那是因为陛下不行。”
  “你说,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他都没有来得及叫我们一声爹娘,他怎么就走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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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本来是弄了凌晨定时的,结果不小心没有注意到按的是2026[闭嘴]
  本来我改了九点,日期又定成了9号,我真该死啊[小丑]
  第77章 完璧归赵
  “你说什么,那个孩子是我的。”瞠目结舌的许慎嘴唇翕动得得连连后退,似被这个消息震在了原地,又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犹如炼丹炉炸开的消息。
  若她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他最敬爱的姐姐亲手掐死了他的孩子。
  杀死了他唯一的一个孩子。
  她怎么能那么做,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啊!
  理智上他不该相信她说的话,他又控制不住的去相信。
  因为她怀孕的日期,正是和他发生关系的那天。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根本解释不通,为何姐夫多年来后宫仍一无所出,就连他姐姐也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偏偏在自己和她有过纠缠后,不久就传出了消息。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明确的指向了一个答案。
  那个孩子是他的。
  一时之间,许慎原本过来找她为姐姐求情的话,如哽在喉间的鱼刺,甚至连面对她都无法做到。
  宋令仪在他近乎落荒而逃后,就迅速收好自己的眼泪,虽不喜纸钱的味道,却也没有让人撤下去。
  做戏就得要做全套,让别人相信的前提下,得要让自己先代入这个角色。
  接下来该想想,怎么将以前那位千尊万贵的皇后娘娘给自己受的委屈还回去。
  她说了,她是个很眦睚必报的人。
  秦殊自从孩子离世后,一连罢了三日早朝,更将前国丈一家一贬再贬,若非前国仗用剩下一半的家产全部捐上,只怕他们早已被赶出金陵。
  即便他们没有被赶出金陵,可所以人都知道他们惹怒了龙颜。原本和许家结亲的恨不得立马休妻的休妻,和离的和离,生怕陛下会以此迁怒于他们家族。
  就连齐相不知为何,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更因此被罚俸一年,不免令人好奇,齐相究竟说了什么,才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其实换成他们,他们心里多半能理解这种心情。
  要知道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
  秦殊失去了孩子心里不好受,也清楚的明白她比自己更难以接受孩子的离世。
  毕竟他还那么小,都没有机会喊他们一声父皇母后就走了。
  甚至孩子的离世,皆因他心软放过了皇后,否则也不会让她疯魔得有恃无恐。
  他想安慰她,只话到嘴边竟成了锯嘴的哑巴,此时无论再多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唯有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体。
  祁府中
  得知弟弟没了后,祁荀春拿在手上的手一松,摔碎了手中茶盏,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娘亲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很需要她的陪伴吧。
  眼眶蓄满泪水的祁荀春仰起头,求助的看向男人,小手扯着他袖子不松开,“师父,你那么厉害,你能不能带我进宫,我想见娘亲。”
  “或者,你能不能帮我同娘亲带几句话啊。”
  唇线紧紧绷着的沈确看着对上少爷的眼泪,明知他不该答应的,却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随着繁星点缀天空,熄了灯的辰元宫亮内。
  再次从梦中惊醒过的宋令仪从床上起来,慌慌张张就往偏殿走去,“今日安儿那么安静,我实在是不放心想要去看看。”
  安儿,是她为孩子取的小名,寓意平安。
  心里不好受的秦殊拦住她,长臂一搂将人揽在怀里,沙哑的声线里带着悔恨,“曼娘,安儿已经走了。”
  脸色煞白的宋令仪反驳道:“你胡说,安儿才不会离开我,要知道他还那么小。”
  “我没有骗你,安儿确实已经不在了。”即便真相是如此的残酷,秦殊依旧没有选择用谎言粉饰太平,而是希望她能从悲痛中走出来。
  不要一位沉溺于悲伤之中。
  “你在骗我是不是。”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宋令仪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度,唯有泪花从眼角滑落。
  “我的安儿怎么可能会离开我,他还那么小,都还没有叫我一声母亲。”
  这个时候知道说再多对不起,都无济于事的秦殊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明天,我让誉儿进来陪你好不好。”
  宋令仪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时,吓得秦殊抬手将人搂在怀里,“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想让她进宫吗。”
  “妾只是难过而已。”宋令仪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誉儿,心中警铃大作,“妾知道自己自从安儿离世后,陛下心中的难过肯定不比妾少,可妾仍自私的将自己所有情绪倾斜于陛下身上,妾实在是对自身感到唾弃的厌恶。”
  “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秦殊捧起她的脸,忽然无奈的发出一声轻叹,“我只希望你不要总是沉溺于悲伤中,得要学会往前看。”
  另一句,“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却如卡在喉间的鱼刺。
  在一连罢朝了五日后,秦殊便恢复了上朝。
  而今日正是七天一日的大朝会。
  讨论的自是领兵出征,北伐匈奴一事。
  如今国库充盈,正是北伐的好时候,否则继续放任他们发展下去,周边汉人定要被他们屠杀干净,放大他们的野心。
  换成前几日,秦殊定认为现还不是北伐的好时候,可现如今国库充盈,再不出手整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到家门口吗。
  秦殊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后,直接开口定下,“这一次,朕决定御驾亲征。”
  李德贵知道陛下是要退场了,当即高呼,“众卿家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诸大臣听见陛下要御驾亲征,一个两个都直呼不行。
  要知道陛下可是千金之躯,万一伤到了该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陛下还没有留下子嗣。
  万一,万一真的发生最糟的情况怎么办。
  秦殊刚下朝回到辰元宫,小顺子就急白赤脸着过来,“陛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秦殊又低声道,“她刚睡着,小心点莫要吵醒到她。”
  意识到说错话的小顺子立马将本就低的音量,再次往下压低,“陛下,是冷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子时,宁淑媛诞下一子。”
  “要不是伺候宁淑媛的婆子发现不对,只怕宁淑媛就要一尸两命了。”
  双手复后的秦殊沉下脸,厉声反问,“孩子呢?”
  小顺子吓得直缩脖子,“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带来,便私自做主找了个奶娘先照顾着那孩子。”
  私心里,他认为那孩子再如何,现在也是陛下仅有的一个孩子。陛下就是再不喜那位宁淑媛,难保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其母凭子贵。
  秦殊想到她和自己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在她最脆弱需要照顾的时候,听见自己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这个想法仅是浮现,就令他蹙起眉头,泛起了对自身的厌恶和鄙夷。
  在他心里,他只认同曼娘和自己所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正要让他们将那孩子处理了。
  原本好不容易睡着的宋令仪掀开水晶珍珠帘子,满目诧异又控制不住浑身发颤地走了出来,“你说宁淑媛于昨夜子时,诞下一子是吗?”
  低垂着脑袋的小顺子只觉头皮发麻,甚至不知该不该回答。
  要是早知道会被修仪听见,他就应该及时住嘴。
  “曼娘,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秦殊没有想到她会醒来,还恰好听到了,一时之间,他心虚愧疚得不知如何和她解释。
  毕竟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是不争的事实,还是在她最为脆弱的时候。
  他当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时,抓住他袖子的宋令仪出了声,眸中泪光闪闪,“陛下,我想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肯定是安儿回来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
  舌尖一阵发苦的秦殊理解她的心情,尽可能安抚着她的情绪,“曼娘,你冷静点,他不是安儿,那个孩子更不能代替安儿。”
  他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宋令仪,反倒是踩中了她的尾巴,泪水同断了线的珍珠,“秦拂衣,你不要总是一遍遍的提醒我,安儿不在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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