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珀珥很少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在很久之前,久到他还在拍卖行里的时候,珀珥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股特殊的力量。
他记得自己使用过它们,却不记得为什么而使用,但似乎每一次使用过的结局都很难受,以至于那些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这一次,清晰状态下的精神力交互让珀珥感受到了一种很浅的愉悦。
好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晒在暖暖的太阳底下。
坐在星云犬背上的小虫母偏头,即便他视力有损,可他依旧能凭借精神力上的联系精准“看”向阿斯兰,然后露出了一个柔软温吞的笑容。
浅浅的,只有轻微勾起的唇角,却让那张漂亮的面孔上瞬间染上了生动。
阿斯兰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的精神力拢着珀珥的精神力绕了一圈,又一点点将其送回到小虫母的身体内部,只是在离开的前一秒,来自白银种战神的精神力迟疑了片刻,随后轻轻柔柔落下,蹭过了珀珥的额头。
那像是一个带有珍视感的额间吻。
哇——
远方的珀珥微微张嘴,略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原先被送来的精神力在短暂的蠢蠢欲动后,又如幼兽般哼哧哼哧地爬了出来。
它们有些生疏甚至是羞涩地绕着阿斯兰转了两圈,然后学着对方的动作缓缓下落,但仍然因为疏于操控,而在降下时显得有些歪歪扭扭。
最终,它们歪着落在了阿斯兰微颤的眼睫上。
得到了一枚精神力亲吻的小虫母,同样给阿斯兰回应了一个吻。
看起来好像是最普通、最寻常,甚至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欲的礼尚往来,可只有阿斯兰自己知道,那头藏在他精神力深处的怪物差点就要冲出来了。
……
废弃战舰外侧又是扬起风沙的天气,珀珥抱着沙蜥、骑在星云犬的身上在战舰内部活动着。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星云犬很会带孩子——至少它能把珀珥带得很好。
刚刚认下虫巢之母身份的珀珥还有些害羞,他骑在星云犬的身上,偶尔会遇见战舰内来回走动、忙碌的那尔迦人和堕落种。
他们激动又克制,会交错着呼唤他“珍珠”亦或是“妈妈”这样的称呼,甚至还学着星弧黏黏糊糊地叫“乖宝”,每一次那潜藏在语气中的渴望,都会让珀珥耳朵发烫。
他尚未找到与这群大块头们的相处方式。
但珀珥觉得,只要他付出很多很多的精神力安抚,那么他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
在这一场身份变换后的相处中,不仅仅珀珥无措,就连那群满心躁动的大块头们也无措。
不论是一路乘坐战舰而来的那尔迦人,还是原本就居住在灰烬1号星上的堕落种,他们对小虫母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奇,但大都小心克制着,争取不要吓到这个过于漂亮的小家伙。
他们谁都想成为小虫母最喜欢的小狗,这一刻的竞争是属于家犬与流浪狗之间的——
不过相较而言,战舰上的那尔迦人到底与珀珥有相处经验。
因此在遇见抱着沙蜥、骑着星云犬的小虫母后,他们会熟练地打招呼,然后开口夸赞惹人疼的小虫母。
对此,一众缺乏经验的堕落种远远看着,等偷偷摸摸吸取完经验后,他们便几个挤挤挨挨地靠近,试图用夸赞来开启话题。
谁都想要和小虫母相处,谁也都想冲着珀珥喊出那声带有别样意义的“妈妈”。
正当珀珥有些羞耻地去适应属于他的新称呼时,这座巨大的废弃战舰之外忽然传来了哄闹声。
坐在星云犬上的小虫母偏头,有些好奇地探出半截侧脸。
似乎是读懂了珀珥的好奇心,原本站在后方的星云犬迈开脚步,向前凑了凑,将后背上的小虫母带到了一个极佳的位置。
珀珥听到远处的堕落种们说他们捡到了一个重伤的人类。
——一个藏在飞行器内,近乎气息奄奄的年轻雄性人类。
对于这样并非同族的人类家伙,堕落种们并没有多的耐心,甚至想要将其当做是侵略者处理掉。
只是还不等金属刃落在这个人类的脖子上,他们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称呼。
“珍珠。”
“珀珥。”
尚还在发热昏迷中的年轻人类口中胡乱呼唤着什么。
一声又一声,充满了缱绻和依恋,以及藏在更深处的歉意与悲伤。
他喃喃说——
“……我的珍珠,珀珥对不起……”
“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我把你弄丢了……”
第47章 弄脏他
迷失星域,巴别塔星港——
又是很平常的一切,即便前一天的晚上危急到红乌贼出动了星盗到处寻人,但对于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混乱是他们最习以为常的东西,只要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那么根本不会影响到什么。
清早,灰蒙蒙的天空刚刚放亮,星港上过于浓郁的赛博朋克风依旧衬托得这里像是夜市一般,哄闹声持续不停。
听了一宿机械人鱼唱歌的家伙们脚步虚浮、眼下青黑,提着酒瓶三五成群,踉跄前行;赌了通宵驯兽师比赛的输家则一个个破口大骂,即便口袋里已经被掏光了通用点,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赚到盆满钵满的机会。
这样的情景骨头脸早已经看习惯了。
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戴好兜帽,很沉默地从巷子中拐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几个蒙着半截脸的星盗将一个小芯片塞到了路边公告的卡槽里。
芯片里的内容很快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公告牌上,荧蓝色的微光很显眼,上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字符,偶尔还会闪过标红的“通缉”字样。
这是专属于红乌贼的通缉令,这些年没少发出过,每一个通缉后被抓到的家伙结局都很惨。
至少就骨头脸所知,前两年有个叛徒被红乌贼抓到,被提到广场上生生割肉,据说是从古代星球上学来的折磨手段,几千刀都人还没死,硬生生受着折磨,血在广场上流了很久很久。
即便现在,想到那个画面骨头脸都觉得毛骨悚然。
聚集在公告牌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嘈杂声响动着,莫名让骨头脸有些烦躁。
如果是以往,骨头脸并不会去凑这些热闹,但或许是前一晚夜里因为不确定的“故人”而造成了情绪不稳定,让他在走过公告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转头看了过去——
通缉对象是个青年,五官俊朗,气质略显颓丧,但在细节部位显得有些模糊,大概镜头快速捕捉后又进行了画质修复,虽然达不到100%的清晰,但想要借此找人也是足够的。
通缉令的最下方,写着“1亿通用点悬赏星盟监察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张脸对于巴别塔星港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显得陌生,但骨头脸却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头细细打量着。
有些眼熟,甚至他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可到底是哪里呢……
一时间骨头脸并不能想起来。
毕竟他这小半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从隶属于星盟范围内的发达国度,再到混乱失序的自由星域,又跟着救命恩人兼师父的老机械师进入迷失星域的巴别塔星港,彻彻底底在这里安了家。
骨头脸收回目光,即便有些眼熟,可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珍珠,再没有谁能打动得了他。
通缉令前依旧围绕着很多人,骨头脸从人群中离开,拖沓着步伐去买了一部分自己需要的零件,又提了一瓶合成酒,这才顺着路边往巷子里走。
只是当他站在自己的店门口,目光落在那个珍珠模样的按铃上时,某些陈旧的记忆一簇一簇闪烁着,在他发僵的大脑里把一部分过于久远的信息相互串联起来。
他好像想起来通缉令上的人是谁了。
同一张面孔,相隔近乎十年,从青涩的少年气到染了几分沧桑的狼狈青年,如果不是因为骨头脸有份天生认人厉害的记忆,大抵也很难把他们前后联系在一起。
骨头脸偏头,这些是他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带有鲜艳色彩的记忆。
最开始似乎是他第一次进入黑市找人,隔着不远听到了一声很青涩的少年音,桀骜不驯,带着天生的富贵意味,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曼森拍卖行前胡闹着——
“不要!那是我买回来的人造人!是我父亲要退回的!我没有同意!”
“我用母亲留给我的通用点买的!你们不能这样!”
“已经被卖掉了?谁买的?快告诉我!不然我掀了你家的拍卖行!”
最初是激烈的,充满少年意气的,但后来开始变得有些丧气,可仍然坚持着他的目的。
“……如果他们会把人退回来,你们必须第一个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