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哎?”
江箐珂秀眉一蹙。
李玄尧这明显是想歪了。
“李玄尧!”
她正要挥拳教训他一番时,一旁的曹公公实在受不住了。
主子恩爱固然好,可也别不顾他这个奴才的死活啊。
虽然是个太监,可眼不瞎,耳不聋。
曹公公清了清嗓子,拖着那尖细嗓子,提醒道:“再不用膳,饭菜就都凉了!”
......
夜里,寒风瑟瑟,西延城又飘起了雪。
雪如鹅毛,簌簌而落。
江箐珂放心不下江止,命喜晴和谷丰去他院子跑了好几趟,都没见人回府。
小夜窝在李玄尧的身边,趴在矮榻上睡得正熟。
江箐珂则扶着肚子,于李玄尧面前走来走去。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阿兄若是喝成烂泥,睡在大街上,被活活冻死怎么办?”
手撑着额头,李玄尧眼下的这盘棋也下得心不在焉。
一声轻叹,有醋意,有无奈,也有妥协。
他慢声宽慰江箐珂。
“同行的有北燕大将军,还有军中的一些部下,江止若是喝醉了,自会有人送他安全回府。”
“小满不必担忧。”
话虽说如此,可江箐珂还是放心不下。
以前没嫁人时,江止但凡在外面喝酒喝得晚,她都会带着喜晴去把人从酒馆里给接回来。
正琢磨要不要派喜晴和谷丰去寻人,喜晴正好走了进来。
“小姐,北燕大将军的手下把少将军送到府上了。”
“就是少将军醉得厉害。”
江箐珂紧忙披上斗篷,赶着要去瞧瞧。
房门吱呀关上,冷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抿,捏碎了一枚棋子。
沉了口气,李玄尧起身,连件外袍都顾不上披,匆匆提上靴子,阴沉着一张脸,疾步跟了出去。
府门前,江止几乎醉成了烂泥。
他脚步虚浮,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幸好府上的小厮在旁搀扶着。
“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江箐珂一见到他,就厉声责问:“不要命了。”
江止仰着下巴,眼皮半敛,醉眼醺醺地看向江箐珂,好像在辨认面前的人。
雪簌簌地下着,随风在两人面前斜飞。
偶尔砸到脸上,星星点点的微凉都会伴随着些许的刺痛。
沉沉的夜,白白的雪,更显江止那一身红衣的热烈与张扬。
而府内廊庑下的盏盏风灯又与雪影交织,映照在江止那张痞邪且冷俊的脸上。
他身上酒气很重,熏得他脸颊很红。
可他面上还有比脸颊还要红的东西。
不用细看江止的脸,便可见女子的口脂东一处、西一处。
红红的唇印,形状各有不同。
额头、侧脸、下颌、脖颈,到处都有,甚至还有唇印交叠。
就连江止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都因沾染了几抹风花雪月之气,少了昔日惯有的狠戾与凶相。
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锁骨处还有几处吻花了的口脂印。
健硕的胸膛在那半敞之下若隐若现,喉结鼓起,唇角斜勾,看人时,虽是醉态,可神色却是桀骜又张扬。
“这不是......”
有气无力的眼睛眯了眯,江止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又被小厮和江箐珂及时扶住。
他呵呵呵地笑了几声,抬手抚摸江箐珂的头。
“我当是......哪家姑娘呢,原来是我家......满满啊。”
一张口就是浓烈的酒气,混着那胭脂俗粉味儿,熏得江箐珂嫌弃地偏过头去。
“满满气什么啊?”
江止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阿兄这不是听你话,去找......好姑娘了吗?”
他梗着脖子,一脸骄傲地挺胸问:“阿兄今天找了好多的好姑娘......满满可满意?”
江止的样子没法看,江箐珂也没心情跟一个脑子不清晰的醉鬼说话。
且雪越下越大,遂同那小厮下令道:“快扶少将军回房休息,再命人煮碗醒酒汤。”
江箐珂转身要走,江止却脚步踉跄地追上。
他本能地伸手去牵她,却被人死死攥住了手腕。
江止侧眸,醉眼迷离地看向身侧的人。
高高大大,一身玄黑,清隽孤傲的一张脸,那双异瞳最是吸睛。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他的满满。
莫名的,火气混着酸涩之气,被酒气鼓得涌上头来。
“松开老子!”
醉得没了理智的江止用力甩开李玄尧的手,挥起拳头就朝他砸去。
李玄尧身子一侧,轻而易举地躲过。
江止砸了个空,转身抡拳继续朝李玄尧打来。
江箐珂抚着肚子,不敢贸然上前阻拦,只能命跟来的喜晴和小厮把江止拉开。
可江止就像是疯了似的,谁都拦不住,拳头带着劲风冲飞雪花,一拳接一拳地朝李玄尧挥去。
李玄尧起初只是躲,可见他这没完没了的架势,怕江箐珂在外面着凉,感染风寒,便想尽快把江止弄回房间。
他反守为攻,跟江止在雪夜中扭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但李玄尧胜在一身蛮力,几招便把江止按在地上。
他骑坐在江止的身上,霸道地扯下江止腰间的那条红色帛带,欲要捆住他的双手。
酒尚能壮熊人胆,更何况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少将军。
今夜的江止就像失了理智的狼,不甘屈服,不愿憋屈。
习武之人,反抗防身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躺在雪地上,仰着面,气喘吁吁地看着李玄尧,趁李玄尧疏于防备之时,江止猛然抬起双腿,绕到李玄尧的面前,交叉锁颈,借着一股巧劲儿,反客为主,反将李玄尧骑压在雪地上,挥拳便朝他脸上抡。
江箐珂刚要捂嘴尖叫,李玄尧便用掌心稳稳接住了那一拳,并顺势抓住了江止的那只手。
腰身一挺,转身又把江止压在身下。
第287章 起点
江止学会了用巧劲儿。
双腿猝然夹住李玄尧的公狗腰,极富技巧地转身侧压,转眼又将李玄尧压在雪地里。
拳头攥紧。
曲肘。
蓄势。
江止咬着牙根,直朝李玄尧的面门砸去。
仅差半寸之距时,李玄尧头侧移,掌心迎拳,卸其拳力之时,紧握着江止的手不放,用力一扯,毫不费力地把江止从身上拖下。
一黑一红,就这么你压我,我骑你。
于风雪夜下,两人在雪地上滚过来,滚过去,一招一式,谁都较着劲儿,谁也都不让着谁。
发丝、衣衫,都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白。
一身的寒气混着阴郁愤怒冷凝成冰,好似佛祖来了都渡化不了。
江箐珂一开始还站在旁边干着急,扶着肚子,跟喜晴不停地劝:“别打了,别打了。”
可劝着劝着,两人都不劝了。
歪着头,看热闹看得起劲。
打吧,打吧。
雪地为台,大雪为幕,风声为乐,这等好戏实属难得。
江箐珂越看越觉得李玄尧这长相,跟男跟女都很搭。
而阿兄这难以驾驭的野性子,好似也就李玄尧的那股牛劲能治得了。
江止的双手被李玄尧反扣在头顶。
尽管他倾尽全力去反抗,却每每在手臂抬起半寸时,又被李玄尧眉眼噙笑地压回去。
江止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喝得太醉了。
只觉得这近在眼前的人,就好像他送给满满的那只黑猫,而他自己则像只猥琐又懦弱的老鼠,被他按在猫爪下戏弄。
放了抓,抓了放。
气力消耗,化为粗喘的呼吸。
森冷幽深的眼神近距离对峙,两人灼热的吐息对撞,不可避免地扑洒在对方的脸上。
江止的吐息酒气熏天,且他身上沾染了极重的胭脂气,熏得李玄尧眉棱微挑。
李玄尧的吐息却是清冷如雪,他的身上散发着苍兰花的幽香,是江止再熟悉不过且极喜欢的味道。
那是满满的味道啊。
如今,竟然要从别人身上轻嗅这股香气。
还是个男子。
大雪自墨色苍穹倾泻而落,砸得江止的醉眼忍不住缓缓眨了几下,抖掉挂在睫羽上的雪花,也融化了刚刚飘进眼底的晶雪。
长长地吐出一口浓重的酒气,江止全身也跟着卸了力。
没劲儿了。
打不动了。
也打不过。
一声轻笑从身上的胸膛震出,锋锐流畅的眼形扬起嘲讽的弧度。
红色的腰带快速缠绑双腕,李玄尧俯视着江止,冷声笑道:“就凭这点气力,阿兄如何能打得赢我?”
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江止也只能心里不服。
天旋地转,寒气从冰冷的地面渗透上来,包裹着热血沸腾的身子。
冰火两重天,江止感到头疼欲裂,只能任由李玄尧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