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多时,便见一名小太监急奔到太和殿前,面色泫然,声调哀戚地高唱道:“太上皇——驾崩!”
  厮杀再次停止,众人皆转身朝深宫的方向望去。
  李玄尧身子明显虚晃了一下,布满红血丝的异瞳登时就蒙上了一层泪意。
  他提着宝剑,冲出重围,脚步虚浮地欲要赶去看衡帝。
  江箐珂翻身跃上马,追赶上去,将李玄尧拽上马背,一同朝衡帝所在的宫殿飞驰而去。
  殿门前,淑太妃与十一皇子等一众宫人、禁卫军跪地哀泣。
  不见御前太监总管,殿门前有的只是淑太妃的贴身太监和礼部尚书。
  待李玄尧等人赶至殿门前时,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捧着黄绫诏书,面色凝重,开始高声宣读。
  “奉太上皇密旨:孤年事已高,精神衰倦,偶受谗言蛊惑,误将大统付予不祥妖孽。今幸神识尚清,特正其误。自此另立贤明,以安社稷,庶不负列祖列宗,不负黎庶苍生。特此封十……”
  当礼部尚书念到一半时,看了眼李翰,又看了看圣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
  “封十皇子为大周新帝,即刻登基,承统大位,以安天下!”
  闻言,除了李玄尧和江箐珂等人外,淑太妃和李翰也皆是一愣。
  流到一半的泪水顺颊而落,淑太妃神情错愕且不解地看向那礼部尚书。
  “尚书大人刚刚说的是哪位皇子?”
  礼部尚书答道:“回禀太妃娘娘,十皇子。”
  淑太妃与李翰对视了一眼后,难以置信地起身,冲上前去,抢过礼部尚书手中的密旨。
  “怎么会是十皇子,本宫亲眼看到太上皇写的是我的老十一啊。”
  淑太妃展开那密旨时,整个人都僵凝在那处。
  “怎么会?”
  她神情恍惚地摇着头,“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密旨,何时被人动了手脚,烧出两个窟窿来?
  偏偏烧掉的就是那“一”字和“李翰”二字。
  淑太妃想不明白,瘫坐在地,密旨也从她指间滑落。
  镜花水月,一场虚空。
  泪水簌簌而落,淑太妃绝望地自言自语道:“到头来,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李翰跪爬过去捡起,看着那两个烧出来的窟窿,面目狰狞地瞪向礼部尚书,起身暴怒质问。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本王才是大周的皇帝。”
  “父皇的密旨上明明写的是我......”
  一旁的李玄尧早已看清其中的猫腻,他提着那把无人能提的宝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李翰身前。
  他冷冷地掀起眼皮看向李翰,半垂的异瞳里杀气腾腾。
  剑光乍闪,李玄尧的剑便砍掉了李翰的头颅。
  头颅恰好滚落到淑太妃的身边,吓得她抱头大声尖叫。
  一阵尖叫过后,她又抱着李翰的头放声痛哭,那哭声悲切凄厉,比方才为衡帝哭丧时还要真切动人。
  “十一啊。”
  “我的儿......”
  滴血的剑划割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玄尧就像个毫无感情似的,剑起剑落,干净又利落地送他们母子去地下团聚。
  而在冷宫的惠贵妃,此时也被人请了过来。
  第181章 到头儿了
  “九郎~~”
  惠贵妃一来,便好不悲伤地跪在殿门外。
  她揪着衣襟,捶着胸脯,哭得泪流满面且又抑扬顿挫。
  “臣妾侍奉多年,未料竟有今日永诀!”
  “若非臣身遭奸人陷害,幽禁冷宫,又岂会连九郎最后一面都不得相见……”
  “昔日恩宠历历在目,九郎,叫臣妾如何度日......”
  江箐珂在旁瞧着,都忍不住佩服起惠贵妃来。
  人能厚着脸皮,虚伪至极到如此地步,也是种能耐。
  李玄尧急着入殿去看衡帝,暂未理睬惠贵妃。
  大步冲至殿门前,他却突然停下步子。
  江箐珂很是理解李玄尧此时此刻的心情。
  急着想进去,却又怕进去。
  怕进去就看到至亲之人已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怎么叫都不醒。
  就像她母亲走的那日。
  踌躇须臾,李玄尧压下情绪,挥剑冲破禁卫军的阻拦,强行闯进殿内。
  身份使然,江箐珂只能留在殿外等候。
  但透过大敞的殿门,她瞥见了那御前太监总管的尸体,躺在一片血泊里。
  也隔着薄纱屏风,隐约看到李玄尧跪在塌边,埋头无声痛哭。
  “父皇。”
  另有一声哽咽从身后传来,引得江箐珂回身望去。
  只见乐宁长公主在侍卫的簇拥下,提着溅了血的裙裾紧步赶来。
  因丧钟而纷纷赶来的群臣则穿着斩衰麻衣,紧跟其后。
  匆匆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惠贵妃,李鸢便冲入了殿内。
  “父皇。”
  “父皇答应儿臣,要长命百岁,守着我和景昀的......”
  殿内终于传出了哭声。
  哀音绕梁,文武百官与宫人齐齐跪在殿外,声泪齐下,痛苦之声震动宫阙。
  江止所率的千余重骑,与金吾卫、禁卫军夜整齐列队,跪伏在殿院门外。
  铠甲铿然,齐声恸哭,以拜送大周先帝。
  礼部尚书则走到惠贵妃面前,当着护国公以及宗正卿怀王等朝臣的面儿,将衡帝的那道密旨双手呈递给了惠贵妃。
  “新帝如今尚在东营,这密旨暂且就由……”
  想了想,礼部尚书甚为圆滑地改口道:“蔺太后代领吧。”
  江箐珂终于忍不住了。
  “慢着!”
  她穿着那身铠甲,昂首挺胸地朝礼部尚书身前走去,色厉内荏地质疑起密旨的真伪。
  “这密旨,谁知是真是假?”
  “太上皇已薨,又无法当面对证,保不齐你们就是借此机会,捏造太上皇密旨,意图谋权篡位。”
  话落,江箐珂手中的刺龙鞭如游蛇般甩出,卷缠住那道黄绫密旨,欲要抢过来毁掉。
  可惠贵妃却是眼疾手快,抓住要被卷飞的密旨死死不放。
  “太上皇密旨,岂能造假!”
  惠贵妃起身,凤眸微敛,抓着那道密旨,怒目直视江箐珂。
  她目光锋利如刀,气度尊严逼人,已然有了几分太后临朝的威仪。
  “字迹、私印、指印,大可派人一一辨明。”
  “更何况,你现在又是以何身份,来同哀家质问皇家之事?”
  江箐珂无言以对。
  已不是李家的儿媳,确实无资格来管李家的家事。
  但,这密旨她抢定了。
  江箐珂几步冲上前去,欲要从惠贵妃手里硬抢。
  可不等她的手碰到那卷密旨,左金吾卫大将军忽然提着青龙偃月刀径直朝江箐珂劈来。
  江箐珂敏捷收手,同时狠狠甩了一鞭子出去。
  刺龙鞭不偏不倚,正好抽在那老将军的脸上,倒刺刺入皮肤,勾起一串皮肉。
  众人皆怔,讶然失声,只觉那一鞭似是抽在自己脸上般生疼。
  左金吾卫大将军捂着鲜血直流的脸,双目圆睁地瞪着江箐珂,气得胡子翘起。
  江箐珂转身站定,微微仰起小脸,神色傲慢地回视着对方。
  “连我的鞭子都躲不过,也配当大将军?”
  她讥笑道:“你这官职,怕不是靠溜须拍马爬上去的吧。”
  被无名小辈挑衅,又被抽了一脸的血,那左金吾卫大将军可谓是怒发冲冠,红着脸,抡起青龙偃月刀再次朝江箐珂砍来。
  可在砍至半空,一枪一剑,同时将其拦挡在半空。
  江止和李玄尧同时反攻,将那左金吾卫大将军震得后退数步。
  李玄尧收剑,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踱步行至惠贵妃的身前。
  森寒的目光冷冷乜了她一眼后,赶在其他禁卫军和金吾卫赶来前,他直接将那卷密旨夺过,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扔到了一旁。
  惠贵妃脸上倒未显露半点惧意。
  她身板笔挺,下颌高扬,举止和神色尽享大义凛然之色。
  “醒醒吧!”
  “太上皇已另立李铮为新帝。”
  “李玄尧,你的皇位坐到头儿了。”
  第182章 算哪门子国君(临时加更)
  紧握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一路顺着手臂向上,蹿到他的脖颈、额头。
  半眯的异瞳就好像妖兽的眼,有种冰封十里的森寒之气。
  江箐珂站在他身侧,只见他无声启唇地对着惠贵妃说了四个字:你话太多!
  言毕,他便挥剑朝惠贵妃砍去。
  却在落下时,被左金吾卫左大将军和若干禁卫军出手抵挡。
  蛮力之下,外加宝剑的锋利和千钧之重,刀戈交错之处火花猛然逬溅。
  几把长剑应声断成两截。
  而左金吾卫大将军的那把青龙偃月刀,则愣是被砍出个大豁口,由着李玄尧的剑嵌在了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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