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等不及谷丰那磕巴,在他卡在第一个字上时,江箐珂抢了话头。
“金吾卫带领的城防军,约有六七千人,左右金吾各掌其半。”
“宫中禁卫军约四千人,分隶数部,由数名统领分管。”
“而皇上与太子私掌的亲军,也就是黑甲卫与左右侍卫、暗卫,人数不多,不足两千,却皆是精锐。”
江止一侧眉头挑起几许愁意。
他低头沉思,表情不甚乐观地搓弄着下巴上的那道疤。
“也就是说,往最糟的情形上想,皇上可以直接调用的兵力不到两千人,而禁卫军和金吾卫带领的城防军若是联合起来,再加上什么这个王那个皇子的府上侍卫,那就是上万人?”
谷丰面色沉凝且焦灼地点着头。
江止所言,亦是江箐珂此时所担心的。
看着那忧心忡忡的脸,江止抬手在江箐珂的头顶胡乱地拨弄了几下。
他倏地勾起一抹邪肆不屑的笑来。
“愁什么啊,再难打,能比西边那三国的狗杂碎难打?”
“加上咱们这近两千重骑,最坏还有四千精锐呢。”
“这次,就让阿兄带满满打一次以少胜多的仗,吓死京城那帮鳖孙们!”
刻不容缓,江箐珂与江止立刻翻身上马,带领一千八百个重骑兵,迎着红日,朝京城扬尘而去。
那万马奔腾的气势,接连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朝霞映衬的青空,一只飞鸟扑闪着翅膀,闯进带着鸽哨的鸽群中,被那哨声惊得四下扑腾。
李玄尧仰头望着那只四面哨歌的飞鸟,感同身受。
视线回落,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大殿。
本该点卯上朝之时,大殿里却不见半个朝臣的影子。
南星、谷昭、谷俊和谷羽四人也陆续赶来禀报。
“启禀皇上,护国公文宣王率金吾卫三千,围堵在朱雀门外,势要破宫门而入!”
“而乐宁长公主亲率公主府侍卫百余人,又以太上皇亲赐的令牌急调宫中禁军三百,横列宫门,正与文宣王在朱雀门外对峙,为皇上拖延时间。”
“启禀皇上,宗正卿怀王聚宗室旧部,率侍卫数百,堵在朱雀门外。”
“启禀皇上,驻守朱雀门的禁军三营叛变,在大司马肃王与十一殿下的带领下,正自朱雀门杀向大殿!”
……
听着各个宫门的紧迫形势,李玄尧除了眸眼半眯了一下外,孤冷矜傲的脸上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
一双阴鸷森寒的异瞳仿若古井无波,沉寂深邃,看不到半点慌乱或无措。
发不出声的他,向来如此。
所有的情绪都是安安静静的,悲伤如此,欢喜如此,愤怒亦是如此。
他朝身侧的曹公公伸手示意,曹公公则甚是费力地抱着那把极重的宝剑,呈递到李玄尧的手中。
大力的他,拎起那剑却是轻而易举。
手腕微转,他轻轻耍了个剑花。
朝阳下,一尺寒光闪过,锋芒激荡,剑气破风嗡鸣。
无需发声言语,多年主仆间的默契使然,谷羽、谷昭、谷俊和南星也各自手提长剑,带着身后的黑甲卫,紧跟在李玄尧身后,踏着沉稳坚定又一致的步子,顺着那条汉白玉铺就的路,径直朝正殿大门迎战而去。
宫阙森森,高高的红墙之内,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正式开始。
几百里的路,赶了不到半日,江箐珂和江止便带着重骑兵队来到了京城外。
厚重的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弓弩手已然持弓而立。
只待他们踏进弩弓射程之内,战事便一触即发。
江止一个手势,重骑兵马立刻分列阵型。
左右两翼弓弩掩护,点燃的羽箭如骤雨般射向城头,逼得城上守军和弓弩手抬盾而缩,分散城墙上的羽箭攻势。
江箐珂和江止则带着中间主攻兵队,举着盾牌,掩护在前侧,身后的兵马则拖着蒙铁巨木,顶着箭雨急速朝城门攻去。
而城楼之上,鼓声急骤,守军倾倒热油与巨石,阻止江家军攻城。
一瞬间,火光与惨嚎交织,城门上下皆化作人间炼狱。
毕竟是身经百战且训练有素的江家重骑兵马,生死边缘锤炼出来的兵,又岂是这些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守城军能敌的。
没多久,城楼上的攻势渐弱。
城楼下,重若千钧的蒙铁巨木,就那么一次接着一次地撞击城门。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朱漆城门在冲击下猛地震颤,铁钉迸飞,木屑纷落。
最后一次发力撞击,城门彻底被撞开。
势不可当的千名重骑冲入城门,铁蹄震地,声若滚雷。
江箐珂骑着那匹赤兔冲在最前头,直奔皇宫而去。
而皇宫内,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血腥弥漫,太监宫婢们惊叫着四处逃散。
衡帝被厮杀的喧嚣惊醒。
面色枯槁,他虚弱无力地撑身坐起。
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开,带着几分茫然与不安,同太监总管虚声问道:“外头......是何动静,可是孤.......出了幻听?”
太监总管将宫内宫外的形势,如实禀告给了衡帝。
衡帝闻言,胸膛剧烈起伏。
他怒不可遏,声音因艰难的喘息而断断续续。
“乱臣......贼子,孤,孤还未死!”
衡帝摸到床榻边的龙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佝偻下地。
一双睁不开的眼睛,仍透着天子的凌厉威严。
“扶孤......出去!”
“孤倒要看看,孤所立的大周之君,谁敢说个‘不’字!”
太监总管正要拦住衡帝时,殿门外面传来刀戈相向的厮杀声。
很快有人一脚踹开了殿门。
只见淑太妃和十一皇子李翰,带着几名禁卫军提刀闯了进来。
“父皇,现有妖物作祟,血屠宫城,儿臣特此前来,保护父皇。”
衡帝眯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翰。
无法想象平日里那个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憨傻之人,此时竟换了一副精明狠厉的样子。
第179章 你不该来
太监总管见情况不妙,立刻尖声召唤守在殿外的黑甲卫与暗卫。
“来人!”
“快来护驾!”
十一皇子李翰却好整以暇地看向太监总管。
他拖着声调,慢条斯理地浅笑道:“别费力喊了,听不到外面打得正热闹吗?有本王和母妃在,公公怕什么?”
一个手势,李翰身后的禁卫军即刻上前,把剑架在太监总管的脖子上。
龙杖重重敲打地面,衡帝气息不平地严声斥责。
“放肆!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翰提着长剑,踱步走向衡帝。
一改往日的憨厚随和,他目光冷幽幽,语气阴森森。
“父皇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才会被八皇兄那种异瞳妖物所蛊惑。”
“眼下,妖物称帝登位,京城大乱,边境战事频发,倒应了那天降谶语。”
“事虽因父皇而起,可父皇也并非圣人,偶尔犯错,亦是情有可原。”
言语间,李翰将剑抵在衡帝那瘦得可见颈骨的脖子上,长吁了一口气,清浅的笑声中透着几许挑衅和嘲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八皇兄被弹劾是大势所归,父皇不如顺从民意。”
“只要父皇的一封密诏,便可扭转乾坤,让一切归位,保李家江山,还大周太平。”
衡帝拄着龙杖,颤颤巍巍的身体勉强侧过头去,横眉对上李翰那双甚是嚣张的眼。
“孤倒是没看出来,你竟也藏有此等野心。”
李翰耸肩,嗔笑。
仿若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儿。
“野心谁都有,儿臣不过是审时度势,藏得深罢了。”
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诏书来,他继续言语着。
“争不过,就保命。”
“装无能,扮蠢笨,想着混个闲散王爷当当,过着吃喝不愁的太平日子,似乎也不错。”
“可既然老天爷把这机会,都拱手送到儿臣面前了,再不争不抢,那儿臣不就真成傻子了。”
手一甩,黄绫诏书展开,李翰举到衡帝面前给他看。
“儿臣也是父皇的亲骨肉,皇位传给儿臣也是一样的,别让两色眼睛的哑巴再祸乱人间了。”
“想到父皇患病在身,多有不便,儿臣已命人仿照父皇的字迹,将密旨都写好了。”
“父皇只需在上按个指纹,再盖个私印便可。”
李翰的话音未落前,淑太妃已经开始在屋子里四下寻找衡帝的私印。
在衡帝身边照料侍奉多日,淑太妃已将殿内的物品摆放瞧了个门儿清。
而李翰则不顾衡帝无力的挣扎和怒吼,强行拖着他的手按在朱红印泥上,随后又在那张密诏上按下指印。
……
前朝宫殿,杀声震天,血腥之气四处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