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沉默和微妙的情愫在烛光中流淌。
  不知是不是李玄尧那自身所带的压迫感,还是她心虚、心怯,江箐珂只觉得房内的氛围有些压抑,连带这空气都有了重量似的,压得人不敢大喘气。
  良久,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
  江箐珂抿着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李玄尧。
  目光再次对视的那刹那,不知为何,一股酸涩突然在胸腔弥漫开来,迅速漫至喉间,冲得她眼底发酸。
  想他,是真的想他。
  想得一见到竟然想哭。
  唇瓣轻颤,江箐珂偏头看向别处,倔强得不想让李玄尧瞧出她泛红的眼。
  可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以前父亲和夫子拿戒尺打她时,她哼都不带哼一声,更别提流眼泪疙瘩了。
  可自从遇到她的夜颜,眼泪就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湿热顺着眼角滚落,江箐珂只好又低头遮掩。
  可惜双手还被绳子捆在身后,根本无法抬手擦去痕迹。
  衣料窸窣,余光里的那个人终于起身,踱步走到她的身前。
  微凉的手背蹭过她的面颊,抹去了那一行痕迹。
  江箐珂抬头去看他。
  李玄尧则俯身蹲下,迎合她的视线高度。
  可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模糊了李玄尧的那张脸。
  为什么夜颜要是李玄尧呢?
  如果不是,该多好。
  她有嫁妆,可以养他。
  她有江家军,可以护着他。
  她有好马,可以带他畅游山河万里。
  可惜,他却有江山社稷和使命要去守。
  李玄尧打了手语,江箐珂没看清,眨了眨眼,挤出盈在眼里的泪水。
  她抽了抽鼻子,哑声问:“你刚才比划什么,我没看清。”
  【为什么又回来了?】
  江箐珂沉默不语。
  主要是没脸答。
  李玄尧手语又问。
  【是因为担心我?】
  江箐珂点了点头:“担心天降谶语害你失势,便想着回来看到你顺利登基后再走。”
  双色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江箐珂的脸上,一寸寸地熨帖着每寸肌肤。
  李玄尧唇角一勾,适才的森冷锋锐早已荡然无存。
  在江箐珂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卸下一身防备,满眼温柔的夜颜。
  【既然担心我,为何还要走?】
  李玄尧红着眼看她。
  【就一定得走吗?】
  第161章 再问最后一次
  江箐珂垂头不说话,用沉默给了答案。
  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谁又能保证人不会变。
  她没那个自信。
  这才分开多久,就想他想得紧。
  若日子长了,他每晚都要去陪宫中不同的女子,留她独守寝殿,那滋味肯定不比现在好受。
  李玄尧拦腰将她从地上抱起,走到案桌前,将她放在桌面上。
  双手撑在江箐珂的身侧,他微微俯身,与她视线相平。
  明明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决绝写下了那封《放妻书》,可在看到江箐珂的瞬间,那份决心便又摇晃不定,几欲坍塌。
  三次。
  就再问她三次。
  若她还是坚持要走,就放她离开。
  李玄尧凑到江箐珂的耳边,晦涩发紧的嗓子发出粗粒感极强的声响。
  虽然很微弱,可随着他的吐息,江箐珂还是听出了那句话。
  “留下,好吗?”
  温软带着湿热的气息,先后落在她的耳阔和侧颈上,然后又循着她的面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她的唇角。
  鼻尖蹭着鼻尖,那一下下的拱吻,好似无声的追问。
  “小满。”
  明明是沙哑且又极其难听的声音,却听得江箐珂心头怦然轻颤。
  “留下,陪我。”
  “好吗?”
  撑在身侧的双手抬起,捧住她的脸。
  李玄尧的亲吻由缓变急,从轻到重,逐渐变得强势而热烈。
  他不再问她可否留下,而是换了个问题。
  “要吗?”
  粗重且逐渐急促的呼吸下,两个字,是近似无声的启唇。
  江箐珂趁着喘气的机会,偏头躲开,倔强地摇头说:“不要。”
  “要吗?”
  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李玄尧轻咬她的耳垂,又是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了一次。
  虽是询问,可听起来却像是极其笃定的蛊惑,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心头和身子也是痒痒的。
  灼热的呼吸烘得江箐珂面颊发烫,一双美眸春水潋滟,眼尾早已被情欲染成了糜艳的红。
  偏偏她还是说:“不要。”
  大手撩起那身道服的衣摆......
  江箐珂因双手仍被困在身后,不得反抗。
  她蹙紧眉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李玄尧。
  明明是瞪,却仅有种娇嗔的调调,反倒更惹人怜爱。
  “夜颜,求你别闹。”
  她哼哼唧唧道:“我两日没净过身了。”
  李玄尧置若罔闻。
  他亲了下那嘟起来生气的嘴,玩味的眼神里透着几抹得意。
  然后做着口型又问她:“想不想?”
  江箐珂咬唇隐忍,摇头表示不想。
  李玄尧无声笑道:“骗人!”
  话落,单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又是亲吻,又是挑逗。
  好吧好吧。
  江箐珂认输了。
  她要。
  她想。
  于是,便软在了李玄尧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她去了寝殿,一起泡在浮着花瓣的浴池里。
  然后......
  正事开始前,江箐珂趁机求情。
  “能别责罚阿兄吗?”
  李玄尧痛快地点头应了。
  “真的?”她问。
  李玄尧手语回她。
  【真的。】
  【怕你生气,再也不理我。】
  其实,李玄尧只是不敢告诉她,他嫉妒江止嫉妒得要死,有时恨不得将此人从她身边抹除,让江止从世上彻底消失。
  可他又清楚得很,那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心甘情愿地想哄她,只想她的眼泪为他自己流。
  缠绵悱恻之时,江箐珂突然冒出个念头。
  绑走未来天子,囚禁起来,然后为她一人所有,会是死罪吗?
  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李玄尧给撞没了。
  他那股牛劲儿,谁能囚禁得了他呀?
  挂在角落的两只玄凤鹦鹉又应景地学起了人语,一唱一和,遮掩了殿内的其他声响。
  “夜颜喜欢小满。”
  “葡萄好吃。”
  “人家要亲亲.....”
  “轻点!”
  “找抽是不是。”
  ......
  九重帐幔隐约透着两个纠缠交叠的身影,缱绻旖旎透过纱幔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漫溢出来。
  恰逢夜风携着花香,透过微敞的轩窗吹入。
  九重轻纱帐幔随风翻舞,如烟似雾,彻底泄露了那大圆榻上的一片荼蘼。
  如瀑青丝铺散交缠,搭在床边的两只手亦是十指紧扣。
  良久,粉白色的鸳鸯肚兜被扔到榻边,极佳的垂感使然,肚兜滑落在地。
  若仔细看去,可见上面斑驳的湿痕。
  被子扯来,李玄尧搂着江箐珂,终于做了场久违的好梦。
  就好像逃宫出走,只是做了一场梦似的,江箐珂再睁眼醒来,仍躺在熟悉凤鸾轩,仍躺在李玄尧的怀里。
  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
  留下的念头,不由强了几分。
  可一想到未来某位得宠妃嫔也会这样在李玄尧怀里醒来……
  比如,大胸侧妃?
  再比如,妙娅公主?
  脑海里的画面太过生动鲜明,连侧妃和公主当时是什么表情,江箐珂都想象得到。
  大早上的,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她咬牙切齿,扬起头来,在李玄尧的下巴上就咬了一口。
  李玄尧也不知何时醒的,眸眼清明地看着她,眼里是两种颜色的不解。
  但很快,不解又化成缱绻。
  他以为是江箐珂在跟他调情。
  红唇皓齿,他笑得清朗,单手捧着江箐珂的脸就要亲过来,却被那小手呼住脸,一把推开。
  “滚!亲你的和亲公主去。”
  江箐珂的这把火,发得李玄尧不知所以。
  早膳过后,李玄尧有政务要处理。
  离开凤鸾轩前,他提笔写字,又问了江箐珂那个问题。
  【最后一次问你,定要离开皇宫,回西延吗?】
  【不必急着给我答案,三日为限,想好了再答。】
  【若你仍执意要走,我愿意成全,届时我会昭告天下,还你自由之身。】
  适时,李玄尧掏出了那封《放妻书》,放在茶桌上,推到了江箐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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