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江箐珂接过那军令牌,甚感意外道:“这牌子你没给江昱?”
  江止侧歪地坐在那里,懒洋洋地喝了杯酒,一侧唇角翘起,笑得痞里痞气的。
  “本来都该留给江昱的,但我留了一个。”
  “老爷子也同意了。”
  “说让我带着,万一京城这边有什么变故,也好临时调遣西延军来救援,护你和张氏母女平平安安回西延。”
  江箐珂眉眼弯弯,低头摆弄着军令牌。
  “不愧是阿兄,专挑兵力强的留。”
  江止拖着嗓音,得意道:“那自是当然,要留就留最好的。”
  落星岱和盘龙岭两处的重骑兵队,是西延江家军里实力最强的两支。
  有了这两万重骑兵队,应该能助李玄尧稳坐帝位,应对一切突发的变故吧。
  江止见江箐珂安心了不少,又补充道:“回去我就写两封信送到西延,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太子差遣。”
  眉目舒展,江箐珂点头如捣蒜,将那军令牌小心翼翼地收好。
  ......
  万佛寺。
  穆汐神色恹恹地坐在禅房里,摆在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要抄的经书也一字未写。
  洗完衣服的花容和鹂莺从外面回来,她手语问她二人。
  【可有他的消息?】
  花容和鹂莺皆是摇头。
  【为何都不来看我一眼?】
  穆汐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墙外头的玉兰花已经打了花骨朵儿,小小的,毛茸茸的,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开。
  穆汐有气无力地又手语发问。
  【我们来多久了?】
  鹂莺答:“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
  穆汐连眨眼都是死气沉沉。
  她摇头比划。
  【可我怎么觉得,好像来了好几年?】
  花容上前安慰。
  “小主,这日子咱们得往前看,您整日坐在这屋里,当然觉得日子慢了。”
  “外头春和日丽,小主若不想抄经,那奴婢就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
  “再这么闷下去,会闷出病的。”
  “这人病了就会憔悴,会不好看,待一年后回宫,小主顶着病容,又如何讨殿下的喜?”
  穆汐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花容的话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一处瞧,又手语问花容。
  【你说,他为何不来看我啊?】
  【就算是把我当妹妹,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意,也该来看我一眼的。】
  问着问着,穆汐看着花容便哭了起来。
  “小主别哭了。”
  尽管很累很无奈,花容还是耐着性子,拿出帕子给穆汐擦眼泪。
  “小主要振作起来才是。”
  “殿下不来看你,老爷不管你,小主自己再自暴自弃,这日子怎么过啊?”
  “您若是病下不起,那到最后乐的,可是太子妃。”
  一听到后半句,穆汐的泪水瞬间就止住了。
  她抬手摸去泪痕,连连点头,熄了许久的不甘和恨意又从眼底燃起。
  【对,不能让她得逞。】
  【我不好过,就都别想好过。】
  另一旁,鹂莺默默看了穆汐半晌,无声转身,去忙别的了。
  花容接着又劝。
  “小主,奴婢扶你去外面走走吧。”
  “今日是十五,佛寺里可热闹了。”
  “咱们去正殿那边瞧瞧,顺便接点人气儿回来。”
  “这身子养好了,日后小主才有力气跟太子妃斗,把殿下抢回来不是?”
  穆汐被说服了,起身跟着花容出了那间禅房。
  今日的万佛寺人很多。
  尤其是百姓上香祈福的那几个大殿。
  而专供皇亲国戚烧香祈福的后院佛殿,亦是比平日里要热闹。
  穆汐走着走着,便遇到了惠贵妃,还有十皇子。
  惠贵妃离老远地就扬声招呼:“呦,瞧瞧,这是谁啊?”
  穆汐紧步上前,躬身行礼。
  惠贵妃神色清高地将穆汐上下打量了一眼,讥笑道:“真是个惹人怜的,花儿一样的姑娘,却被关在佛寺里。”
  穆汐颔首浅笑,端的仍是娴静端庄的淑女做派。
  【竟不知贵妃娘娘也信佛?】
  花容在旁替穆汐传达。
  惠贵妃爱搭不理地慢声道:“本是不信的,可在宫里禁足多日,今日终于能出宫,就想着来万佛寺烧烧香,去去晦气。”
  【就不打扰贵妃娘娘礼佛了。】
  穆汐转身欲走,却又被惠贵妃叫住。
  “本宫对这里不熟,穆良媛若是无事,不如留下陪陪本宫,如何?”
  穆汐不得不从,只能应了下来。
  回身之时,目光不经意地与十皇子撞了正着。
  那十皇子站在惠贵妃的身后,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目光黏腻拉丝,侵略感极强,看得穆汐感觉很不适。
  冷冷收回视线,她紧步跟在惠贵妃的斜后侧。
  “你在这万佛寺里,可知晓东宫那边的事?”惠贵妃问。
  穆汐摇头。
  惠贵妃便将东宫近日纳了几名贵女,还有和亲公主的事,都同穆汐讲了一遍。
  “向来只有新人笑,无人听到旧人哭。”
  “等穆良媛一年后回宫,谁还记得你是谁啊?”
  “本宫是过来人,这一点,最是清楚。”
  “女子韶华易逝,这大好春光却浪费在这佛寺里,真是可惜了。”
  “倒是成全了那西延来的野蛮丫头。”
  言语间,惠贵妃侧眸偷偷瞧了穆汐一眼。
  只见穆汐垂着头,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泛白的指节是她隐忍用力的证明。
  “本宫见你可怜,倒是想帮你出出气,却又怕穆良媛不领情,白白浪费本宫一片好心。”
  穆汐驻足,倏然抬眸,看向惠贵妃。
  惠贵妃也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意味极深的笑意仅挂在唇角,而上扬的远山黛则挑着几许试探。
  穆汐神色谨慎。
  【贵妃娘娘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
  惠贵妃满意地笑了笑,不答反问。
  “本宫倒是想先问问,穆良媛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双狐媚眼眼尾上挑,虽然已过芳华,却依然风韵犹存,妩媚动人。
  而除了美艳之外,那眼里便是野心勃勃下的狠辣和犀利。
  宫海沉浮二十几载,惠贵妃仿若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若你想要的,恰好是本宫能给的,这买卖才能做成。”
  眸光盈动,穆汐斟酌了片刻,给了答案。
  【我想要太子殿下。】
  惠贵妃引诱道:“想要他只属于你?”
  穆汐没很快给出回应。
  想了想,她又反悔摇头拒绝。
  【我是不会帮别人害他的。】
  花容转述完,穆汐盈盈一礼,转身就带着花容走了。
  惠贵妃却在她身后扬声说着风凉话。
  “穆良媛在这儿痴心一片,太子殿下在东宫可是左拥右抱,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第119章 守了又有何用
  十皇子李铮仰着脖子,瞧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同惠贵妃闲聊着。
  “一个被丢弃在佛寺的哑女,有何利用之处?”
  惠贵妃将视线从穆汐的背影收回,慢声言语的同时,转身朝佛殿内走去,李铮则紧跟其后。
  “虽是个哑女,可她是穆家人,对太子的事自是比旁人清楚得多。”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从太监手里接过三根香,惠贵妃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香烛前去点香。
  “此女虽没什么大用处,可若能撬开她的嘴,说不定哪句话,或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便能成为我们手中的刀,为我们所用。”
  “要记住,运气和机缘是老天爷送的,活路和机会却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李铮躬身回道:“母妃所言极是,儿臣定铭记于心。”
  上过香,拜过佛,许过愿,母子二人又在几个太监和侍卫的护送下,朝佛寺后院的禅房而去。
  “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惠贵妃问。
  李铮低声答:“儿臣已按母妃所言,派人去做了。”
  惠贵妃不放心,又严声厉色地叮嘱了一句。
  “动作尽量快点,免得失了先机。否则,到时咱们母子二人都活不成。”
  “母妃放心。”
  ......
  木鱼声声,佛音袅袅,从不远处的几处佛殿传来。
  惠贵妃的话就像是一句句咒语,一直在穆汐的耳边萦绕不散。
  她心绪烦乱,想自己静一静,便打发花容先回禅房,自己则坐在一处石亭里琢磨着惠贵妃的话。
  坐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穆汐甚感疲倦,起身打算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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